第132章 失而复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失而复得

　　凤栖鸾看着那碟做的格外用心的糖糕，闻着那甜丝丝的香气，那颗空落落的心似乎被填上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难为你了。”她轻声说道，伸出手，拈起一块，小口的咬了下去。

　　那熟悉的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

　　有多久……没吃过这个味道了？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喜欢吃甜食的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好吃吗？娘娘？”春桃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凤栖鸾缓缓的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极其浅淡的笑，那笑容却发自内心。

　　“好吃。”

　　看到她笑了，春桃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

　　“那您再尝尝这个！这是奴婢新学的山楂雪梨汤，最是开胃了！”

　　就这样，在春桃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凤栖鸾的生活，似乎终于有了一点烟火气。

　　凤璟也得了空，便时常会过来陪她用膳。

　　兄妹二人，坐在温暖的殿内，吃着家常的菜肴，聊着一些无关紧要小时候的趣事。

　　“皇兄还记的吗？小时候，你最怕吃胡萝卜，每次母后逼你吃，你都偷偷塞给我。”凤栖鸾看着碗里那块被凤璟悄悄夹过来的胡萝卜，忍不住笑了起来。

　　“咳咳……”凤璟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胡说！朕……朕那是看你瘦，让你多吃点！”

　　他看着妹妹脸上那久违的笑容，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他知道，这段日子，她和阿湛之间，闹的很不愉快。

　　他也知道，阿湛对她的感情，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复杂。

　　可他夹在中间，身为兄长，又是君主，很多事，他都无能为力。

　　“栖鸾啊，”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你……和阿湛，最近……没再吵架吧？”

　　凤栖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随即，她又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

　　“没有。”她垂下眼，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王爷……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他……许是忙于国事吧。”

　　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那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陈述，不带半分情绪。

　　可凤璟听着，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涩。

　　忙于国事？

　　阿湛他什么时候不忙于国事？

　　可从前的他，再忙，也总会记的抽出时间，陪他们兄妹二人，在御花园里放一放风筝，或是在上元节的灯会上，猜一猜灯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自己变成一座行走的冰山，将所有人都拒之于千里之外，也将自己，困在了那权力顶端。

　　他看着妹妹那张平静的过分的侧脸，看着她那双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眸子，终究还是没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栖鸾，你别怪他。”凤璟的声音，放的极低带着一丝安慰，“他……他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凤栖鸾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即她又若无其事地，将那块青菜放进了碗里声音依旧平淡。

　　“皇兄多虑了。王爷如今权倾朝野，又有王妃相伴，有什么不好过的？”

　　她顿了顿，抬起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并无笑意的弧度。

　　“该不好过的，是我这个寄人篱下的亡国之后才对。我又怎会……去怪他呢？”

　　她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却也像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将所有人的关心都隔绝在外。

　　凤璟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更是疼惜。

　　“你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回忆的温情，“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受了委屈也不说。小时候，阿湛不小心弄坏了你最喜欢的九连环，你嘴上说着没事，转过头，却一个人偷偷跑到假山后面去哭。朕和阿湛找了你整整一个下午，找到你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跟只兔子似的。”

　　“后来呢？阿湛为了哄你，跑遍了整个京城的能工巧匠，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亲手给你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你还记的吗？”

　　凤栖鸾怎么会不记得。

　　她当然记得。

　　她记的那个午后，阳光正好，少年时的澹台湛，将那个带着淡淡木香的九连环小心翼翼的放到她手上时。

　　他说：“栖鸾，别生气了。以后，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护着，再也不让任何人弄坏了。”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眼神清澈。

　　那时的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现在呢？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弄坏她东西的人，变成了他。

　　将她伤的最深的人，也是他。

　　凤栖鸾缓缓的垂下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的压了下去。

　　“皇兄，”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凤璟低声重复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怅然和无力，“可朕总是在想，若是……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若是你没有远嫁楼兰，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三个人，会不会还像从前一样，可以一起坐在这里，好好的吃一顿饭？”

　　凤栖鸾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栖鸾，”凤璟看着她，眼中满是真诚的疼惜，“朕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恨,朕也知道，阿湛他……他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可朕……朕也看的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

　　凤栖鸾的身体，突然一僵。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兄长，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皇兄……你在说什么？”

　　“你别不信。”凤璟苦笑了一下，“朕与他一同长大，他是什么性子，朕比谁都清楚。他那个人，从小就别扭，喜欢什么，从来不会说出口，只会用最笨拙甚至是最伤人的方式去表达。”

　　“你以为，除夕那晚，他为了你跳下冰湖，是为了什么？你以为，他为了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惜得罪太尉，又是为了什么？”

　　“那不是恨，栖鸾。”

　　“那是……那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怕，他怕你再像五年前一样，一声不响的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所以他只能用最强硬的、最蛮横的方式，把你捆在他的身边。”

　　“他就像一个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失而复得之后，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只能死死的攥在手里攥的越紧，伤的彼此也就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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