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只有死人，才不会碍眼

　　第七十六章 只有死人，才不会碍眼

　　至少，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以这样草率的理由杀了。

　　“阿湛，你先冷静点！”凤璟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栖鸾的身子要紧！先让太医看看！这里的事，交给皇兄来处理！”

　　他又看了一眼同样浑身湿透、脸色发青的澹台湛，叹了口气。

　　“你也一样！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凤璟连拉带劝，总算让侍卫将已经昏过去的凤栖鸾，从澹台湛僵硬的怀中接了过去，送往未央殿。

　　澹台湛站在原地，看着凤栖鸾被人带走，那双赤红的眸子，依旧死死地盯着安阳郡主的方向，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将她撕碎。

　　“够了，阿湛。”

　　凤璟疲惫地挥了挥手，“太尉，你先把郡主带回去，严加看管！此事，朕自有定夺！”

　　“谢陛下！谢陛下隆恩！”

　　太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女儿离开了。

　　一场盛大的除夕宫宴，就以这样一种混乱狼狈的方式，草草收场。

　　凤璟看着满地的狼藉，和依旧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的弟弟，只觉得心力交瘁。

　　“你也回去吧。”

　　凤璟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明日起，暂且不用上朝了，在府里……好好养病吧。”

　　他这是变相地，让他冷静冷静。

　　澹台湛没有说话，只是最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安阳郡主离开的方向，才转身，带着一身的寒气和水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凤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一边是骄纵跋扈的权臣之女，一边是护妹心切、几近失控的阿湛，还有那个夹在中间，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要选择隐忍的妹妹。

　　这叫什么事啊！

　　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

　　只是，不管如何敢当着这么人多的面，将他妹妹推下水中，这一笔账，他也记住了！

　　未央殿内，早已乱成了一团。

　　太医们进进出出，宫人们端着姜汤和干净的衣物来来往往，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慌。

　　凤栖鸾被灌下了好几碗滚烫的姜汤，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

　　“娘娘，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春桃跪在床边，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没事了。”

　　凤栖鸾虚弱地笑了笑，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着满屋子忙碌的人，心中一片茫然。

　　她又活下来了。

　　每一次，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总会有人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上一次，是澹台湛。

　　这一次，还是澹台湛。

　　她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跃入冰湖时的身影，浮现出他抱着自己时那颤抖的手臂和嘶吼的声音。

　　那份不顾一切的紧张和后怕，是装不出来的。

　　可为什么呢？

　　他明明那么讨厌她，那么恨她。

　　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救她？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再想下去。

　　…………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澹台湛一回到府里，便将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滚烫的热水之中。

　　闭着眼，靠在池壁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她坠入湖中的那一幕。

　　她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让他为她出头。

　　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一个会给她惹麻烦的累赘吗？

　　他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

　　他要让她知道，有他在，她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动她凤栖鸾，就是动他澹台湛的命！

　　“来人！”

　　他对着门外，冷声喝道。

　　守在门外的影卫统领立刻闪身进来，单膝跪地。

　　“主子。”

　　“去查。”澹台湛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今晚在九曲桥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漏掉！还有那个安阳郡主，给本王盯死了！”

　　“是！”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缀锦院。

　　沈月凝一回到自己院里，便挥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一个心腹嬷嬷。

　　她再也维持不住在人前那副温婉贤淑的模样，猛地将梳妆台上的所有瓶瓶罐罐全都扫落在地！

　　“哐当！噼里啪啦——！”

　　名贵的瓷瓶、精致的玉盒摔了一地，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啊啊啊——！”

　　“凭什么？！凭什么！”

　　沈月凝死死地抓着桌沿，指甲因为用力而断裂，鲜血渗出。

　　她不明白！

　　她精心策划了一切，借安阳郡主那把蠢刀，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凤栖鸾一个难堪。

　　她算好了一切，算好了凤栖鸾的隐忍，算好了皇帝的息事宁人。

　　可她唯独没有算到，澹台湛竟然会为了那个女人，当着文武百官、宗室贵胄的面，毫不犹豫跳下湖里！

　　他不要命了吗？！

　　什么责任？

　　什么兄妹之情？

　　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她用来安慰自己的谎言！

　　澹台湛，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凤栖鸾一个！

　　“王妃……不好了……王爷他……他一回府，就动用了影卫！”

　　“你说什么？！”

　　沈月凝猛地回头，一把抓住嬷嬷的衣领，“影卫？！他动用影卫做什么？！”

　　“奴婢……奴婢偷偷听见，王爷让影卫去查……去查今晚九曲桥上发生的所有事，说是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漏掉！还……还要盯死安阳郡主……”

　　沈月凝死死地咬着下唇，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没有失态。

　　澹台湛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这里！

　　或许，从来都没有过！

　　她沈月凝，连同整个沈家，或许都只是他用来困住凤栖鸾的工具。

　　是他为了名正言顺地插手凤栖鸾之事而立起的一块挡箭牌！

　　只要凤栖鸾还在一日，她这个摄政王妃的位置，就如同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不行，绝不能这样下去！

　　沈月凝缓缓地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既然如此……

　　那就让她彻底消失好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碍眼。

　　只有死人，才不会再来跟她抢！

　　“凤栖鸾……”

　　“你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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