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舍舟横渡，杨眉建功

　　虚无湮风的恐怖余威仍在神识中尖啸，规则被撕扯湮灭的战栗感尚未平复。四人如同被巨浪抛上岸的残破舟楫，重重砸落在混沌之气中，周身剧痛，气息紊乱到了极点。

　　时辰首当其冲，时间轮盘自爆部分本源的反噬汹涌而来，元神如同被千万根针刺穿，时光长河的虚影在身后剧烈波动，几乎溃散。他强行咽下喉头涌上的腥甜，时空规则本能地运转，勉强定住周身翻滚的气血与法则，但脸色已苍白如金纸，气息跌落至谷底。

　　盘古的情况更为糟糕。后背那刚被封印的伤口在连续的空间穿梭与最后风暴的冲击下，封印光膜剧烈闪烁，翠绿与紫色交织的光芒明灭不定，边缘处已然出现细微裂痕！丝丝缕缕的毁灭黑气如同毒蛇般从中钻出，重新开始侵蚀他的神魔之躯。

　　剧痛让他庞大的身躯微微痉挛，但他死死咬紧牙关，巨目中血丝遍布，硬是靠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强行站立，开天斧拄地，发出沉闷的嗡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造化几乎虚脱，软倒在地，连维持生命光辉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勉强汲取着稀薄的混沌之气，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神体。她看着盘古背上那蠢蠢欲动的封印，美眸中充满了无力与焦虑。

　　杨眉是状态相对最好的，但也仅仅是相对。

　　他半跪于地，银发黯淡无光，原本缥缈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空间本源透支严重，连维持身形都显得勉强。

　　最后一次穿梭，他几乎燃尽了潜力，才在时辰创造的刹那空隙中抓住生机。

　　此刻，他银眸低垂，快速吞服着珍藏的丹药，试图恢复一丝行动力，但那缓慢的速度预示着短时间内他已难有再战之力。

　　然而，身体的创伤与疲惫，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心灵冲击。

　　他们落脚的这片混沌区域，原本应是一处相对平静、孕育着几个中小型世界的星域。但此刻，映入眼帘的，唯有破败与死寂。

　　目光所及，漂浮着大量世界的残骸碎片。

　　山河崩碎，星辰黯淡，曾经生机勃勃的大陆板块如同被啃噬过的骨头，只剩下焦黑的骨架。

　　虚空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无数生灵陨灭前留下的怨念与绝望意志，形成灰色的雾霭，经久不散。

　　更远处，还有能量碰撞的闪光和隐隐传来的爆炸声，显示着杀戮仍在继续。

　　“混账！”盘古目眦欲裂，握着开天斧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星域原本属于一位交好的、执掌山川法则的中位魔神，如今其气息已彻底消散，连同其孕育的世界和亿万子民，皆化为了这无边炼狱的一部分。逆盟的残忍与效率，远超他的想象。

　　时辰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扫过更大范围的混沌。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烽烟四起，战火已蔓延至混沌中心区域的边缘。

　　毁灭与轮回的气息如同瘟疫般扩散，所过之处，要么臣服被吞噬，要么抵抗被毁灭。

　　许多熟悉的魔神气息已然消失，剩下的或是负隅顽抗，或是隐匿不出，或是…已然投靠逆盟。

　　混沌，真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浩劫之中。

　　“必须先找个地方隐匿，恢复伤势。”时辰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此刻的他们，就是惊弓之鸟，重伤之躯，若被逆盟巡逻队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片因大战而崩碎、形成的复杂陨石带。

　　那里能量紊乱，残留的法则冲突激烈，能很好地干扰神识探查。

　　“去那里。”时辰指向陨石带。

　　盘古和造化点头，挣扎着起身。杨眉也勉强站起，但脚步虚浮。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之际，杨眉却忽然停下了脚步，银眸抬起，看向时辰，又扫过盘古和造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决绝：

　　“时辰道友，盘古道友，造化道友…至此，吾便不与三位同行了。”

　　此言一出，时辰眸光一凝，盘古更是怒目而视，造化也露出惊讶之色。

　　“杨眉！你此话何意？！”盘古低吼，若非伤势沉重，几乎要一斧劈过去，“大敌当前，混沌危难，你竟要临阵脱逃？！”

　　杨眉面对盘古的怒火，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非是脱逃，而是道不同。此番归来，所见惨状，更印证吾先前之言。此乃混沌杀劫，大势所趋，非吾等此时状态可以逆转。强行卷入，不过徒增伤亡。”

　　他看向时辰，语气带着一丝复杂：“时辰道友手段通天，意志坚定，杨眉佩服。但吾之道，在于超脱，在于空间之极意。留在此地，于大局无益，于吾道有损。不若就此别过，觅地潜修，待他日修为有成，或可再为混沌尽一份力。”

　　这番话，彻底表明了杨眉的态度。他不愿参与这在他看来“毫无胜算”且“阻碍道途”的内部清洗，选择独善其身。

　　时辰深深看了杨眉一眼，没有愤怒，也没有挽留。

　　他早已看清杨眉的本性，强留无益，反而可能成为隐患。

　　只是淡淡道：“人各有志。道友请便。望你好自为之。”

　　“哼！贪生怕死之辈！”盘古怒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再看杨眉。

　　造化轻轻叹息，亦未多言。

　　杨眉对着时辰微微拱手，又看了一眼这片残破的混沌，银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或许是惋惜，或许是解脱。

　　随即，他不再犹豫，周身泛起微弱的空间波动，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不知遁往了混沌哪个角落。

　　杨眉的离去，让本就势单力薄的小队，雪上加霜。

　　时辰收回目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们走。”

　　他强提神力，护住盘古和造化，三人化作一道微弱的光影，小心翼翼地潜入了那片混乱的陨石带深处，寻得一处相对隐蔽的裂缝藏身。

　　时辰立刻布下数层时空禁制，将气息彻底隔绝。

　　禁制之内，一片死寂。只有盘古粗重的喘息声和造化竭力调息时微弱的生命波动。

　　时辰盘膝坐下，一边运转功法恢复伤势，修复时间轮盘，一边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悄然向外蔓延，谨慎地探查着外界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金刚魔猿和己方势力的消息。

　　内忧外患，强敌环伺，盟友离去…他们这只伤痕累累的小队，将如何在这片血与火的混沌中，杀出一条生路？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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