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连襟

　　“树根，大苗回来了，你知道吗？”方树根妈在吃饭时问方树根。

　　“知道，他回来关我什么事。”

　　“听说在外面赚钱了，之前就有寄钱给梅香家。梅香娘到处说，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她女婿能赚钱。”

　　“别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下午经过小店看到他了，衣服穿的锃亮，可能真的是外面钱好赚，他一个懒汉都能赚到钱，你这把干活手，出去更加了不得。”

　　“娘，你想我也去？”

　　“想也是想的，就是后年花妹就能安排到可以生二胎了，”她看了一眼花妹，“明年你又要在家让她先怀上。我刚才烧饭就一直在想这个事现在让她怀上，明年下半年能生，但是时间没到又要罚款。”

　　方树根也看了看花妹，“她现在这样我出去也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自己下的崽她会疼的，你看她平时人不清醒，带花花可没有马虎过。虽然没有像那个继红疯子一样给女儿打扮起来，也会给花花洗澡换衣服弄的干净。比那个梅香疯子要好多了，梅香就靠娘爸两个妹好，帮她把儿子也带大了。”

　　“娘，你吃饭，自己吃个饭都聊别人家的事做什么？”方树根打断她。

　　“我也要比比嘛，都说村里三个疯子，我们家的总要比她们强一点我才舒服些。”方树根妈还在说个不停，“那个继红，平时干活带孩子什么的都没感觉不正常，一说起话来，哦哟，真的不害臊，听都听不牢。还有，农村女人哪有像她这样穿的，安分的女人怎么会这番打扮。她家三弟又是没用的，真不知道给谁看？”

　　方树根妈用话当下饭菜一样，说的话比吃的饭还多，还越说越有劲。

　　花妹是自顾着自己的肚子和花花的肚子吃饱没，她边吃边看看花花的碗里吃完了没。

　　方树根也习惯了他妈的唠叨，吃自己的饭，偶尔嗯，哦地接应一句。

　　“树根，说来说去呢？你碰到大苗也表面客气地跟他打个招呼。等明年，明年下半年花妹怀上，明年过年等他回来，还能赚到钱，你也去看看，多赚点来，在家这一年年的就糊口饭吃，一点钱都看不到。”

　　“娘，明年的事就明年过年再说。”方树根扒了口饭。

　　“诶～，你就老实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现在跟大苗客气点，熟络些，真想去问起来就方便，不去，你也不会因为几个笑几句话少块肉，人要做长远打算。”

　　“好，好，好，娘，我晓得了。”方树根无奈地点头。

　　离除夕越近，村子越像被裹在暖融融的棉布里，炊烟比往常直，饭菜香比往常浓，连走在路上的人，脸上都带着股急着往家赶的热乎劲儿。

　　方大苗和方梅香早上起来就到方梅香家。

　　“大苗，今天我们一起把过年要烧的柴劈一些。”

　　“好的，爸，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自己不做饭了，有的是时间。”

　　方大苗，方梅香爸妈喊他做他也会做，不喊他，他就玩。

　　袁新康的自行车前挂着鱼和肉，后座铁架上系着一坛外面裹着稻草的老酒，老酒上压着一盒糕点。

　　袁新康跟村里人基本上都不熟，别人认识他，他不认识别人，“梅丽老公可真客气，还没拜年，年货先送过来了。”

　　“哥，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方梅香爸和方大苗在门口劈柴。

　　“回来有几天了，新康，听说你店里生意很好。”

　　“嗯，还可以。”

　　方梅香妈系着围裙从屋里出来，“新康来啦！”

　　“娘，梅丽现在大着肚子不方便，过年店里也忙，我娘就让我送过来。”

　　“你娘真是太客气了，家里这么忙就不要特地过来了。”

　　“要的，要的。”袁新康拿下车上的东西。

　　方大苗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袁新康带来了什么。

　　袁新康把东西拿到屋里后，也出来一起把劈好的柴捡起，堆成一捧，堆放在墙角。

　　方梅香爸看了一眼想叫他别做，余光扫到方大苗又没说出来。

　　“新康，你就不要忙了。”倒是方大苗先开口说。

　　“没事，三人一起做快一点。”袁新康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方冬强和一群孩子跑过来。

　　“冬强，看谁来了？”

　　“二姨夫。”方冬强喊了一声，“我去喝水了。”

　　方冬强走到门口，眼睛就被门口那抹锃亮的黑色勾住了。

　　脚像生了根，就那么戳在门槛边，心里那点念想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盼了这么久的自行车。

　　方大苗看出了他的心思，“新康，冬强一直想坐自行车，你带他坐一下吧。”

　　“好嘞！袁新康两只手掌相互拍了拍走过来，“冬强，想坐吗？”

　　方冬强攥着衣角点点头。

　　袁新康一把将方冬强捞起来，把他往车前面的横梁上一放。

　　“坐稳喽！”“哦，冬强你要先去喝水吗？”

　　“不要不要！”方冬强兴奋地直晃腿。

　　袁新康扶住车把，脚一蹬，自行车“吱呀”一声动了。

　　方冬强立刻按着车铃，“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荡开，方冬强嘴角咧到耳根，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那点开心藏都藏不住。

　　方大苗看着他的样子，脸上扯着点僵硬的笑，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窝囊和懊恼。

　　袁新康带着他转了一圈，方冬强看到玩伴就按车铃打招呼。

　　“威风不威风？”袁新康问他。

　　方冬强使劲点头。

　　一圈转下来，车停回外婆家门口时，方冬强的手还舍不得离开车铃。

　　袁新康他抱下来，他的脚刚沾地，就又回头望了望那辆自行车，眼里的光比雪地里的日头还要亮。

　　明天又是赶集的日子了。

　　方大苗去跟拖拉机司机说给他留个位置，他明天也去集市。

　　“过年前赶集的人多，明天的位置早就定完了，大苗，在外这么赚钱，买个自行车。”

　　“我如果都在家里，要买的，明年过了十五又出门了，就这几天没必要买。”方大苗赶紧解释。

　　“对，也是。”

　　从司机家回来，方大苗先回家去，在柜子底下拿了20元钱。

　　揣着钱去方梅香家，“娘，我想明天去镇上买点过年货的，拖拉机没位置了，这点钱你拿去你们自己买。”

　　“不用了，你留着。”

　　方大苗把钱放在桌子上，“要的，娘，我就不买东西了。”

　　“不用买不用买，家里有的吃。”方梅香妈还想推，方大苗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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