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成长

　　临时结成的六人小队在沼泽中艰难前行。

　　有了之前的配合，彼此间多了几分默契。

　　苏星河负责以阵盘探测前方路径，避开一些明显的空间扭曲和能量乱流；

　　洛青衣与斗笠剑客一前一后，剑气隐隐笼罩小队，斩灭一些偶尔从水中跃出的低阶幻兽；

　　顾云初则居于中央，看似随意，神识却始终覆盖着最大范围，掌控全局；

　　水云漪和苏浅雪则负责策应。

　　行进了约莫半日，前方的水泽渐深，空气中弥漫的水汽愈发浓郁，并带着一种奇异的甜香，闻之令人心神恍惚。

　　“前面有条河。”

　　苏星河停下脚步，指着前方。

　　那河水呈现出一种梦幻的琉璃色彩，缓缓流淌，没有源头，亦不见尽头，仿佛凭空出现，横亘在沼泽之中。

　　河面平静无波，却倒映不出天空的景象，反而像一面巨大的、流动的镜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宁静。

　　“是‘忆水河’。”

　　苏浅雪脸色微变，认出了此河。

　　“古籍有载，此河水能映照过往，引人沉沦，需紧守心神，不可凝视过久，更不可沾染河水。”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河面之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流动的画面。

　　那些画面并非外界景象，而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在意、最深刻、或最不愿面对的记忆碎片。

　　水云漪看到河面上浮现出自己跪在洞天长老面前，接受圣女候选人考核时，那紧张到指尖发白的画面。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长老们严厉的质询和竞争对手的窃窃私语。

　　一股巨大的压力感再次袭来。

　　苏浅雪则看到自己幼时，在家族藏书阁中，面对堆积如山的阵道典籍，父亲期待而沉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仿佛整个家族的兴衰都系于她一人之身。

　　洛青衣看到的景象最为纯粹，却也同样惊心动魄。

　　那是她无数次练剑时遇到的瓶颈，剑招无论如何都无法圆满的画面。

　　那种求而不得、仿佛永远隔着一层薄纱的焦躁与执着，清晰地映照在河面上。

　　甚至连苏星河，都看到了自己一次阵法推演失败，导致家族蒙受损失后，族人那失望的眼神，让他一向乐观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阴霾。

　　唯有顾云初与那斗笠剑客，眼神依旧清明。

　　顾云初周身隐隐有混沌之气流转，将一切外邪与幻象隔绝在外。

　　而那斗笠之下，也不知是何等坚定的道心，竟对河面的映照毫无反应。

　　“紧守灵台，勿观勿听，快速通过！”

　　顾云初清冷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众人有些摇曳的心神中响起。

　　众人凛然，立刻收敛心神，不敢再看河面，准备施展身法强行渡河。

　　然而，忆水河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意图。

　　平静的河面突然无风起浪，琉璃色的河水掀起波澜，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河中传来。

　　同时，那些记忆碎片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无形的锁链，缠绕向众人的心神！

　　“不好！”

　　苏浅雪惊呼，她感觉父亲那沉重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压得她灵力运转都迟滞起来。

　　水云漪更是闷哼一声，考核失败的恐惧和对前途的迷茫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脸色发白，身形晃动。

　　洛青衣虽然剑心坚定，但那求之不得的剑道瓶颈幻象，也让她眉头紧锁，气息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苏星河更是额头冒汗，似乎陷入了那次失败的自责中。

　　斗笠剑客冷哼一声，一道剑意散发开来，试图斩断那些无形的锁链。

　　但忆水河的力量诡异无比，直接作用于心神，剑意效果有限。

　　顾云初目光一凝。

　　她可以轻易护住水云漪，甚至强行带所有人过去，但那样做毫无意义。

　　这忆水河是试炼，也是机缘。唯有自己闯过去，才能磨砺道心。

　　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坚定之力，直接响在众人识海：

　　“过往已逝，皆为虚妄。心魔由心生，亦由心灭。尔等所求之道，在脚下，在未来，不在水中倒影！”

　　她的声音如同利剑，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迷雾。

　　水云漪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清醒过来。

　　她看着河中那个紧张不安的自己，忽然明悟：

　　正是那些压力与恐惧，磨砺了她，让她走到了今天！

　　她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大喝一声，体内金丹光芒大放，强行挣脱了心神的束缚！

　　苏浅雪深吸一口气，看向河中那沉重的“目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家族的期望是动力，而非枷锁！

　　她苏浅雪，要走的是自己的阵道！

　　她手中阵盘光芒再起，开始引导着那股压力，化作前进的动力。

　　洛青衣闭上双眼，不再看那剑道瓶颈的幻象。

　　她的心重新沉静下来，手中古剑发出愉悦的轻鸣。

　　瓶颈，破之即可，何须焦躁？

　　一股更加通透的剑意从她身上升起。

　　苏星河则是挠了挠头，对着河中的幻影做了个鬼脸：

　　“失败就失败呗，小爷我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他那乐天的本性，反而成了对抗心魔的最佳武器。

　　众人纷纷凭借自身意志，挣脱了忆水河的纠缠，身形变得轻灵起来。

　　“走！”

　　顾云初见时机已到，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卷起众人，化作数道流光，瞬间掠过了诡异的忆水河，落在了对岸坚实的土地上。

　　回首望去，忆水河已恢复平静，琉璃色的河水缓缓流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看到了彼此内心不为人知的脆弱与负担，也看到了对方挣脱心魔时的坚韧与光芒。

　　那层因竞争而竖起的冰墙，在无声无息间，又融化了一分。

　　苏浅雪对着顾云初微微欠身：

　　“多谢前辈点拨。”

　　水云漪和洛青衣也看向顾云初，眼神中多了一丝真正的敬意。

　　这位前辈，不仅在实力上深不可测，在心境的指引上，也同样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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