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比丘妖氛笼王城，国丈府深藏邪祀

　　离了那荒废古刹，又行数日，地势愈发平坦。官道两旁开始出现零星的田亩与村落，只是田埂荒芜，村落破败，偶见几个面黄肌瘦的农人，远远望见唐僧这一行僧不僧、俗不俗的队伍，便如同见了鬼怪般，惊慌失措地躲回屋里，紧闭门户。

　　“奇哉怪也，”唐僧骑在白马之上，蹙眉远眺，“此地已近王城，为何民生如此凋敝，百姓见人如见虎狼？”

　　猪八戒扛着钉耙，嘟囔道：“许是此地民风淳朴，不喜与外人交道罢。师父，眼看天色不早，赶紧寻个城池歇脚才是正经，俺老猪的肚皮都快贴到脊梁骨了！”

　　孙悟空火眼金睛四下扫视，抓了抓脸，道：“师父，此地确有古怪。俺老孙看那地脉，隐隐有黑气缠绕，空中也飘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腥甜气，不像善地。”

　　沙僧沉默地跟在最后，肩挑行李，气息沉凝。他突破大罗之后，灵觉更为敏锐，不仅能察觉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微弱妖气与怨念，更能隐约感知到，地底深处，似乎有某种阴邪的阵法在缓缓运转，汲取着这片土地的生灵之气。这感觉，与狮驼岭下那被滋养或掩盖的东西，隐隐呼应。

　　他抬眼望去，前方地平线上，一座巍峨城池的轮廓已然在望。城高池深，旌旗招展，正是比丘国的王城。

　　然而，在沙僧眼中，那王城上空，并非寻常的人道气运汇聚之象，而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同病态胭脂般的粉红雾气，雾气中纠缠着孩童的哭泣、百姓的哀怨，以及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妖邪秽气！

　　“好重的孽障！”沙僧心中凛然。这比丘国，果然已成了妖魔巢穴，而且看这气象，盘踞在此的妖魔，手段比狮驼岭三妖更为阴毒诡谲！

　　一行人来到城门前，但见城门守卫虽衣甲鲜明，却个个眼窝深陷，面色青白，眼神麻木，查验通关文牒时，动作僵硬，仿佛提线木偶。城内街道宽阔，商铺林立，看似繁华，但往来行人大多行色匆匆，面带忧惧，少有笑语。更令人心惊的是，街道两旁，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悬挂着一个鹅笼，笼外罩着五色彩缎，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但沙僧的神识扫过，却能清晰地“听”到那鹅笼中传出的、细微而绝望的孩童喘息与啜泣声！

　　“这……这是何故？”唐僧看得心惊肉跳，拉住一个过路的老者询问，“老人家，为何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这鹅笼？”

　　那老者猛地甩开唐僧的手，如同碰到毒蛇，惊恐地四下张望，压低声音急促道：“外来的和尚，莫要多问！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罢，头也不回地钻入一条小巷，消失不见。

　　唐僧愕然呆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孙悟空按捺不住，纵身跃上一处房檐，掀开一个鹅笼的彩缎一看，顿时怒发冲冠！只见那鹅笼之中，哪里是什么鹅，分明是一个个被法术缩小了身形、囚禁在内的垂髫孩童！男女皆有，约莫都在五六岁上下，个个面色惨白，气息奄奄！

　　“孽畜！安敢如此！”孙悟空怒吼一声，声震全城！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王城死寂的假象。街道上的行人顿时大乱，惊呼奔走。而那些悬挂鹅笼的人家，更是慌忙将鹅笼收回屋内，紧闭门窗。

　　“悟空！不得鲁莽！”唐僧连忙喝止，但为时已晚。

　　只见一队盔明甲亮的王宫卫兵疾驰而来，为首将领面沉似水，手中长戟指向孙悟空：“何方妖孽，敢在王城放肆！惊扰了国丈为陛下炼制仙药，你担待得起吗？！”

　　“国丈？仙药？”孙悟空呲牙冷笑，“用孩童心肝炼药，也配称仙药？俺看是妖魔邪法！”

　　那将领脸色一变，厉声道：“胡说八道！国丈乃得道高人，此举乃是为了救治陛下沉疴，延续国祚！尔等外乡僧人，懂得什么！来人，将这些妖言惑众之徒拿下！”

　　众卫兵一拥而上。

　　“找死！”孙悟空正要动手，却被沙僧拦住。

　　“大师兄，稍安勿躁。”沙僧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将领，“我等乃东土大唐驾下，奉旨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僧人，途径贵国，欲倒换通关文牒。惊扰之处，还望将军海涵。不知可否引荐，面见国王陛下？”

　　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隐隐有大罗道韵流转，让那暴躁的将领心头一窒，竟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将领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唐僧手中的九环锡杖和锦襕袈裟，又看了看气息深不可测的沙僧和凶相毕露的孙悟空，权衡利弊，终究不敢擅专，沉声道：“既是天朝上国高僧，且随我入宫面圣。但若敢冲撞陛下与国丈，定斩不饶！”

　　一行人随着卫队进入王宫。王宫更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但那富丽堂皇之下，却透着一股更浓的腐朽与阴邪之气。宫人侍女个个屏息凝神，面带恐惧，仿佛行走在刀尖之上。

　　金銮殿上，比丘国王斜倚在龙榻之上，面色蜡黄，眼袋深重，气息羸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对“长生”的狂热渴望。

　　而在龙榻之旁，设有一张紫檀木大椅，端坐着一人。此人身穿八卦仙衣，头戴星冠，面如冠玉，三缕长须飘洒胸前，乍一看仙风道骨，颇有得道全真之风范。但沙僧的火眼金睛与弱水灵觉之下，却看得分明——此人周身妖气氤氲，那仙风道骨不过是幻术伪装，其本体乃是一头修行千年以上的白鹿精！更有一股与佛门颇为相似，却又更为邪异霸道的气息，隐隐缠绕其身，显然背后另有靠山。

　　这，便是那位权倾朝野，以孩童心肝为陛下炼制“仙药”的国丈了！

　　“陛下，”那国丈见唐僧等人上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却故作淡然道，“今日药引尚未齐备，仙丹恐需延缓片刻。不知这几位是？”

　　比丘国王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乃是东土大唐来的圣僧，欲往西天取经，特来倒换关文。”他对此似乎毫无兴趣，只关心他的仙丹。

　　唐僧上前，递上通关文牒，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唐三藏，见过陛下。贫僧途经贵国，见百姓家家悬挂鹅笼，内藏孩童，听闻乃是为陛下制药……此举有伤天和，恐非正道，还望陛下明察，速速释放那些孩童，另寻良医……”

　　“嗯？！”那国丈闻言，脸色一沉，打断唐僧，“圣僧此言差矣！陛下之疾，乃天命所归，非寻常药石可医。老夫以无上妙法，取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心肝，合以灵药，可炼成‘长生续命丹’，此乃逆天改命之举，岂是尔等凡俗僧人所能妄加评议？”

　　他声音转冷，带着一股邪异的威慑力：“尔等既是取经僧人，换了关文，速速离去便是。若再敢妖言惑众，阻挠陛下延寿，休怪老夫无情！”

　　孙悟空早已按捺不住，跳出来指着国丈骂道：“呸！好个不要脸的老妖怪！分明是你这妖孽，蛊惑君王，残害婴孩，修炼邪法！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吃俺老孙一棒！”

　　说罢，扯出金箍棒，就要动手。

　　“悟空！”唐僧急忙喝止，但殿上已是剑拔弩张。

　　那国丈见身份被点破，眼中凶光毕露，狞笑一声：“好个猴头，有点眼力！既然尔等自寻死路，便都留下来，做那药引的添头吧！”

　　他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妖风，卷起那比丘国王，瞬间出了金銮殿，直往王宫深处遁去！同时，殿外传来无数侍卫的呐喊声，以及……阵阵低沉的妖吼！

　　沙僧目光一凝，对孙悟空道：“大师兄，你保护师父。八戒，沙师弟，随我去追那妖孽，捣毁其巢穴！”

　　他能感觉到，王宫深处，那股阴邪的阵法核心，以及浓烈到极致的孩童怨气，就在那个方向！

　　孙悟空点头，护在唐僧身前。猪八戒虽有些惧怕，但见沙僧已然化作一道湛蓝流光追出，也只得硬着头皮，舞起钉耙跟上。

　　沙僧循着那妖风与邪气，瞬息间便来到王宫后方一座守卫森严、笼罩在浓郁妖云之下的府邸——国丈府！

　　府邸上空，那粉红色的秽气几乎凝成实质，无数孩童虚幻的怨魂在其中挣扎哭嚎。府邸深处，一股强大的邪异气息正在苏醒，带着佛门的金光，却充满了堕落与血腥的意味！

　　沙僧毫不犹豫，弱水领域轰然展开，湛蓝神光如同潮汐般冲击着府邸的守护妖阵！

　　“妖孽，滚出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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