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起青萍

　　那小丫鬟带来的消息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贾环连日来靠小心翼翼才积攒起的那点微末暖意。

　　“必不能容”……

　　王夫人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要直接撕破脸下手了？

　　贾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脑子里飞速盘算。

　　王夫人会用什么手段？栽赃？陷害？直接寻个错处请家法？还是更阴毒地，从赵姨娘那边下手？

　　无论哪种，都足以将他刚刚艰难爬升到-34的好感度瞬间打回原形，甚至直接踹进“濒死”深渊。

　　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站起身，在逼仄的屋里踱了两步。目光扫过书案上那几本被翻得卷边的经书，又落到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必须让贾政看到他的“价值”，看到他并非可以随意丢弃、任由主母揉捏的无用庶子。

　　但这价值不能显得太刻意，必须合乎“正道”，合乎贾政那套古板的价值观。

　　有什么是贾政极度看重，却又暂时无人能替他分忧的？

　　贾环眼神猛地一凝。

　　账目！

　　荣国府外表光鲜，内里早已寅吃卯粮，亏空巨大。

　　贾琏管着外务，却是个油滑贪享乐的，凤姐儿内里揽权放贷、手段狠辣，但明面上的账目也是绞尽脑汁才勉强维持着平衡。

　　贾政对此并非全然不知，只是碍于体面和自己不擅经济庶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心底的焦虑和不满定然深积。

　　若是……若是他能展现出一点在这方面的能力呢？不需要多惊才绝艳，只要能替贾政看到一点问题，提出一点看似“忠直”的建议……

　　这念头冒险至极。插手账目，等于直接捅了马蜂窝，触犯凤姐和贾琏的核心利益，王夫人更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险中求活！他必须让贾政觉得，这个儿子除了读书，或许还能在“正事”上，替他分一分忧，哪怕只是一点点！

　　唯有让贾政生出一点点这样的念头，王夫人想要轻易动他，才会多一层顾忌！

　　接下来的两天，贾环依旧闭门读书，但暗中却通过赵姨娘那边七拐八弯的关系，花了点散碎银子，从一个不得志、常被凤姐压榨的老账房先生那里，套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往年旧账的模糊信息，

　　又结合原身记忆里一些模糊的传闻，拼凑出几个府内用度上的细微疑点。

　　他不敢涉及核心，只挑那些看似鸡毛蒜皮、却又确实不符合常规的地方。

　　他将其写成一篇极短的呈文，用语极其谨慎，只摆数字和现象，不做任何猜测和指控，末尾还强调“儿臣愚钝，或核算有误，伏乞父亲明察”，姿态放得极低。

　　时机他选在了这日傍晚。听闻贾政因工部一件琐事心烦，独自在书房喝闷酒。这是贾政极少有的、情绪外露的时刻。

　　贾环深吸一口气，揣着那页薄薄的纸，再次走向那座压抑的书房。

　　书房内酒气微醺。贾政果然独自坐在案后，面色微沉，不像平日那般紧绷，却更显郁躁。

　　听到通报，他皱了皱眉，还是让贾环进来了。

　　“何事？”语气带着不耐。

　　贾环垂首，将那份呈文恭敬递上：

　　“父亲日前训导，读书当明事理、知得失。

　　儿子近日温书之余，偶见府中旧年些许用度记录，似有几处微末出入，百思不得其解。

　　恐是儿子愚鲁，算错了数，又恐其中另有规制儿子不知。

　　不敢隐瞒，特录下请父亲点拨，以免儿子学识浅薄，误解了府中章程。”

　　话说得滴水不漏，全是请教的姿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贾政本就心烦，闻言更是不悦，觉得这儿子又来聒噪。他随手接过那纸，扫了一眼。

　　起初只是漫不经心，但看着看着，目光却在某几个数字上停顿了一下。

　　那些数字指向的是一些采买、修缮的细微环节，金额不大，但重复出现的某些模式，却隐隐触动了他心底那根对府中经济隐忧的弦。

　　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无人与他分说，自己也懒得深究这些“俗务”。

　　此刻，被这个平日看不上眼的庶子以“请教”的方式点出，虽只是皮毛，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他刻意忽略的脓包。

　　他抬起眼，重新打量站在下方的贾环。身形单薄，穿着旧袍，低着头，一副恭顺怯懦的样子。可递上来的东西……却有点不一样。

　　“这些……是你自己看出来的？”贾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儿子愚钝，只是依着书上的算法比对，不知对错……”贾环声音更低了。

　　贾政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那页纸。书房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微响。

　　他忽然觉得，这个儿子，或许……并非全然无用？至少，这份心思，这份敢于拿数字来说话的胆气，比那个只会吟风弄月、如今还病恹恹的宝玉……

　　这个念头一起，便像藤蔓般悄悄滋生。

　　【叮。目标贾政好感度 8！当前好感度：-26（厌恶）。】

　　【触发隐性状态：‘刮目相看’（初级）。效果：小幅提升后续获取好感度效率。】

　　成了！贾环心头狂震，几乎要难以抑制。八点！前所未有的大幅提升！还有状态加成！

　　但他死死低着头，不敢让丝毫情绪泄露。

　　贾政将那张纸扔回桌上，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疲惫：“些许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府中自有规制。下去吧。”

　　“是。”贾环躬身，一步步退出。

　　直到走出很远，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双腿都有些发软。

　　赌赢了！虽然贾政表面斥责，但那八点好感度和“刮目相看”的状态说明了一切！

　　他几乎是踉跄着回到小院，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兴奋感交织涌动。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喘匀——

　　“砰！砰！砰！”

　　院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拍响，力道之大，震得门板都在颤抖。

　　一个婆子粗嘎的嗓音毫不客气地穿透门板：“环三爷！太太叫您立刻过去！有要紧事问您！”

　　来了！

　　王夫人的反应快得惊人！

　　贾环刚刚因好感度提升而热起来的心，瞬间被这粗暴的敲门声砸得冰凉。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压下所有情绪，这才走过去，拉开了院门。

　　门外，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冷厉，像是来拿犯人的衙役。

　　“走吧，三爷。”其中一个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太等着呢。”
　　http://www.c8e.cc/36270/22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