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闱（下）

　　放榜之日，贡院外墙下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贾政早早派了得力家人前去等候。贾环在自己院中书房，看似平静地临帖，实则心绪亦难以全然平静。

　　春闱排名，关乎前程，更关乎他能否真正踏入那个核心圈层。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震天的喧哗声，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和狂喜的呼喊由远及近！

　　“中了！中了！三爷高中了！”若烟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激动得语无伦次，“第十一名！第十一名贡士！”

　　贾环手中笔微微一顿，墨点滴落纸笺。

　　第十一名？他心中先是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与释然，中了！而且是极高的名次！

　　但旋即，一丝极细微的、冰凉的疑虑悄然浮上心头——以他三场文章的自评，这个名次，似乎……微妙地低了一些。

　　恰好，跌出了前十。

　　但他迅速压下这丝疑虑，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起身道：“快，去禀告老爷！”

　　贾政闻讯，已是喜不自胜，连连道：

　　“好！好！第十一名，极好的名次了！快，开祠堂告慰祖先！给老太太报喜！”府中顿时一片欢腾，贺喜之人络绎不绝。

　　北静王府、周翰林府上的贺仪几乎与官报同时到达，皆是厚重无比。

　　薛姨妈携宝钗亲自过来，宝钗今日打扮得格外明丽，言笑间对贾环的祝贺也显得格外真诚：

　　“恭喜环兄弟！金榜题名，实至名归！”

　　探春、李纨等亦纷纷道喜。

　　然而，在这片喜庆之下，一些微妙的消息也悄然传入耳中。

　　阅卷时似有争议，他的卷子才学公认极高，

　　本有望冲入前五乃至三鼎甲，却因策论“过于切直”、时务“见解稍显锐利”而被某些“持重”的考官质疑，最终主考为“平衡”各方意见，才定在了第十一。

　　贾环听着这些传闻，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应对各方贺喜，心中却一片冰镜般清明。

　　果然如此。

　　第十一名。一个足够光彩，却恰好被摒除在最高光环之外的位置。

　　一个既能肯定其才学，又隐隐敲打其“锋芒”的位置。这其中的政治权衡与微妙信号，他瞬间了然。

　　【叮！春闱高中贡士（第十一名）！社会地位发生质的飞跃！正式获得‘进士’功名（待殿试定等）！宿主‘政治嗅觉’提升！对朝中派系斗争复杂性认知加深。】

　　【叮！目标贾政好感度 30！当前好感度： 234（极度狂喜与依赖）！】

　　【叮！目标‘薛宝钗’好感度 15！当前好感度： 45（高度欣赏与潜在期许）！】

　　是夜，贾府大摆宴席，庆祝贾环高中。

　　贾母、贾政喜气洋洋，合府欢腾。贾环周旋于宾客之间，举止沉稳，应对得体，俨然已是年轻一代的领袖人物。

　　宴至半酣，他却寻了个空隙，独自踱至院中僻静处。夜空湛蓝，寒星闪烁。

　　第十一名。他默念着这个名次，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无妨。

　　能中，便是胜利。能让他那位“好二哥”及其背后之人如此费心“平衡”，恰好证明了他的文章戳中了某些痛处，他的存在，已真正构成了威胁。

　　殿试尚未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

　　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锐利如初淬的刀锋。

　　这杏榜第十一，不会是终点。

　　而仅仅是他搅动这潭深水的，第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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