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请托

　　怡红院那边厢，宝玉为婚事闹得天翻地覆，几欲寻死觅活。而荣庆堂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贾母刚打发走哭哭啼啼的史湘云，又强压着怒火安抚了王夫人，正觉心力交瘁，揉着太阳穴叹气，便听丫鬟报：“老太太，环三爷来了。”

　　贾母精神微微一振，忙道：“快让他进来。”

　　贾环一身六品鹭鸶补服，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见贾母面带疲色，先行礼问安：“孙儿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面色似有倦意，可是身子不适？”

　　贾母摆摆手，叹道：“老了，不中用了。一点子事就折腾得慌。”

　　她示意贾环坐下，开门见山道：“环哥儿，今日叫你来，是为你两位史家舅公的事。他们来求我，想必你也听说了。”

　　贾环颔首：“孙儿略有耳闻。听闻是为京营补缺升调之事？”

　　“正是。”贾母道，“史家如今…唉，也是艰难。你两位舅公袭着爵位，却无实权，家中子弟在京营挂个闲职，迟迟不得升迁，难免心急。

　　他们求到我这里，我…我这张老脸，如今在朝中也说不上什么话，便想着…你如今在兵部，又兼着京营的差事，能否…在不过分违了规矩的情形下，酌情帮衬一二？

　　也算是…全了老亲的情分。”

　　贾母话说得委婉，深知贾环如今的分量。

　　贾环沉吟片刻，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不知两位舅公属意哪些职位？家中子弟才具如何？

　　如今京营整肃，王爷与节度使大人盯得紧，若才不配位，恐难服众，反为不美。”

　　贾母见他如此谨慎，心中反而更添信任，道：

　　“这个自然。他们也不敢奢求高位，只求个能历练的实缺。具体情形…不如让他们亲自与你说？”她说着，看向鸳鸯，“去请两位侯爷到偏厅等候。”

　　片刻后，贾环在荣庆堂偏厅见到了保龄侯史鼐与忠靖侯史鼎。

　　两位侯爷早已没了先祖的英武之气，面带焦虑，衣着虽华贵，却透着一股没落世家的窘迫。

　　见到贾环，二人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言语间却掩不住巴结与急切。

　　“环哥儿！如今该称贾主事了！真是年少有为！光耀门楣啊！”史鼐抢先奉承道。

　　史鼎也道：“早就听闻环哥儿深得圣心，办事老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贾环淡然还礼：“两位侯爷过奖。都是为朝廷效力，尽本分而已。”

　　他请二人坐下，直接切入正题，“方才老祖宗略提了提，不知两位侯爷家中，是哪几位子弟在京营任职？目下任何职？又想谋何等差事？”

　　史鼐忙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名帖，上面详细列着三四个人名、现任职务以及期望的职位，赔笑道：

　　“不敢瞒环哥儿，都是些不成器的子侄，如今在营中做个千总、把总，混口饭吃。

　　只盼着…能得个实缺，譬如管带一哨人马，或是负责一处粮草器械，也好有些历练，不负皇恩…”

　　贾环接过名帖，仔细看去。只见所求职位皆不算太高，多在营、哨一级，确是“历练”之需，并非盲目索要高位。

　　他心中迅速盘算：史家虽没落，爵位犹在，在勋贵圈中仍有几分影响力。其子弟在京营根基浅薄，正需倚仗外力提拔。

　　若此时施以援手，无异于雪中送炭，必能将其收为己用。

　　如今京营初定，王子腾势力大涨，自己虽为赞画，却需培植亲信，以制衡舅父权柄，并为将来布局。史家子弟，岂非现成的选择？

　　此举既卖了贾母面子，安抚了史家，又能暗中扩张自身在军中的影响力，一举数得。

　　思及此，他面上却不露声色，将名帖收起，沉吟道：

　　“两位侯爷所求，倒也不算过分。如今京营正值用人之际，王爷与节度使大人亦有擢拔新进之意。只是…”

　　他话锋一转，“需得人尽其才。若才具不堪，勉强提拔，反害了他们。”

　　史家兄弟心中一紧，忙道：“这个自然！环哥儿放心！定然让他们兢兢业业，不敢有负提携之恩！”

　　贾环点点头：“既如此，此事我记下了。容我回去查阅这几人的考绩档案，若果然堪用，必当在王爷和节度使大人面前尽力举荐。

　　只是…”他目光扫过二人，“京营规矩森严，一切需依程序办理。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还望两位侯爷心中有数，勿要过于声张。”

　　史鼐、史鼎闻言大喜过望！他们本已走投无路，没想到贾环竟如此痛快应承！虽未保证必成，但有他这句话，已是天大的希望！

　　“明白！明白！”史鼐连连拱手，“环哥儿放心！我等绝非不知进退之人！一切但凭环哥儿做主！日后若有差遣，我史家必当竭诚以报！”

　　史鼎也道：“大恩不言谢！环哥儿日后便是我史家的大恩人！”

　　贾环微微一笑：“两位侯爷言重了。都是亲戚，理应相互帮衬。时辰不早，孙儿还需回部里处理公务，先行告退。”

　　“环哥儿慢走！慢走！”

　　送走贾环，史家兄弟激动不已，忙又去给贾母磕头道谢。

　　贾母见事情有望，心中也略感宽慰，又叮嘱他们务必约束子弟，莫要给贾环惹麻烦。

　　【叮！成功接洽史家势力！承诺在职权范围内提供有限帮助（京营中低级职位）！获得史家‘感激’与‘潜在效忠’！隐性收获：贾母‘满意’ ，在军中初步培植亲信势力（史家子弟），制衡王子腾影响力！宿主‘政治交易’‘势力培植’能力提升！】

　　贾环离了荣庆堂，并未立刻回兵部，而是漫步至园中僻静处。秋风拂过，竹叶飒飒作响。

　　他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史家…这只是第一步。

　　京营这盘棋，他既要当好皇帝的“眼睛”，北静王的“臂助”，也要…为自己，落下几颗关键的棋子。

　　而宝玉的婚事…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王夫人想借联姻捆绑史家？殊不知，他贾环，或许能更早、更直接地将史家的力量，握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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