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勤学招嫉

　　日子像上了发条，在书页翻动和系统偶尔蹦出的提示音里，一格一格地往前捱。

　　贾环彻底活成了个锯嘴葫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救命书”。

　　“过目不忘”加上新得的“勤能补拙”，效果惊人。那些佶屈聱牙的经义文章，他不仅背得滚瓜烂熟，竟也开始能琢磨出些浅显的自己的见解。

　　每日雷打不动地去贾政院外“点卯”，姿态恭谨沉默，递过去的东西从手炉、伞具，渐渐变成他亲手抄录、字迹工整的读书笔记，或是针对某句经典提出疑问的短笺。

　　贾政的反应依旧冷淡，多数时候只是瞥一眼，鼻子里哼一声，偶尔会针对短笺上的疑问，极其简略地提点一两句，多的一个字没有。

　　但系统提示却做不得假。

　　【叮。目标贾政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44。】

　　【叮。目标贾政好感度 2……】

　　一点，两点，缓慢却持续地累积着。

　　贾环甚至能感觉到，贾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审视的锐利中，开始掺杂进一丝极细微的、近乎虚无的探究。

　　仿佛在疑惑这块往日里糊不上墙的烂泥，为何突然变了质地。

　　这变化细微如尘，却逃不过某些人的眼睛。

　　这日清晨，贾环照例候在垂花门附近的阴影里，等着贾政出门。

　　却见贾政并未直接往前院去，反而脚步一顿，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竟开口问了一句：“近日读《孟子》，于‘浩然之气’一章，有何见解？”

　　问题来得突然，远超平日考较的范围。贾环心头一紧，幸好这几日恰好看过，忙凝神将记得的注疏和自己一点浅薄理解说了，虽无惊人之语，却也条理清晰。

　　贾政听完，沉默片刻，未置可否，只道：“读书贵有恒，亦贵有疑。能思方能进益。”语气依旧是训诫的，却比往日少了几分冰碴子。

　　【叮。目标贾政好感度 3。当前好感度：-39（极度厌恶）。】

　　贾环垂首应“是”，心下刚微微一松，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抄手游廊的拐角，王夫人正由周瑞家的扶着，似乎正要往贾母院里去，脚步却停在了那里。

　　一双眼睛，正冷冷地、刀子似的剜过他刚才与贾政对答的方向，那眼神里的厌憎和警惕，浓得几乎化为实质。

　　贾环心头猛地一咯噔，背上刚褪下的冷汗似乎又冒了出来。他不敢多看，忙低下头，等贾政走远，便匆匆往回走。

　　果然，午后，赵姨娘就一阵风似的卷进了他的小院，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惶恐，压着嗓子：

　　“我的儿！你可真是长了造化！听说老爷今早竟考问你学问了？还……还夸了你两句？”

　　贾环皱眉：“谁说的？”

　　“还能有谁？上房那边传出来的！说是太太屋里的人说的！”

　　赵姨娘拍着大腿，又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股酸溜溜的幸灾乐祸，

　　“你可没见太太那脸色！听说当场就摔了个茶盅！她宝贝疙瘩病着，你这头倒入了老爷的眼，可不是戳了她的肺管子！”

　　贾环心下一沉。王夫人果然注意到了，而且反应如此激烈。这绝非好事。

　　赵姨娘却兀自絮叨：“好！好！我儿争气！就该这么着！让那黑心肝的婆娘瞧瞧，庶出的怎么了？庶出的也能……”

　　“姨娘！”贾环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不耐，“这话传出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您消停些吧！”

　　赵姨娘被他一噎，悻悻然撇撇嘴，又嘀咕了几句“不识好人心”，才扭着腰走了。

　　贾环坐在书案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王夫人那冰冷的眼神像毒刺扎在他心里。他知道，暂时的风平浪静之下，暗流已然汹涌。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等那位的杀招落到头上。

　　视线落在一旁几张写满字的纸上。那是他这几日练笔写的几篇时文破题，模仿着贾政欣赏的沉稳板正风格。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又过了两日，贾环估摸着国子监祭酒李守中过府论学的时辰差不多了，便拿着那几篇精心誊抄好的文章，往贾政外书房的方向去。

　　他算准了时机，恰好在那位古板清瘦的李大人与贾政谈性正浓、一同走出书房预备往客厅用茶时，“偶然”路过。

　　见到两位长辈，贾环立刻避让到道旁，躬身行礼，姿态十足恭谨。

　　贾政见是他，眉头习惯性一皱。李守中倒是抚须看了一眼，随口问了一句：“这位是？”

　　“犬子贾环。”贾政语气平淡。

　　贾环趁机，将手中文稿稍稍往前递了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忐忑与恳切：

　　“父亲前日指点儿子功课，儿子愚钝，试作了几篇破题，恳请父亲闲暇时……斧正。”他低着头，眼角余光却飞快地扫过李守中。

　　李守中闻言，倒是来了点兴趣：“哦？政公府上公子，果然勤勉。”他目光落在那些工整的字迹上。

　　贾政面色看不出喜怒，在同年面前，到底不好太过斥责，只淡淡道：“且放着吧。”

　　贾环应了声“是”，将文稿放在廊下小厮平日端茶送水用的矮几上，便再次行礼，匆匆退下，整个过程规矩至极，挑不出一点错处。

　　他走得很快，心却跳得厉害。

　　赌对了！李守中身为国子监祭酒，最重学子勤学，自己这番“偶遇求教”的戏码，正好撞在他痒处。

　　有外人在场，贾政就算不喜，也不会当场发作，反而可能因同年的一句“勤勉”而……

　　【叮。目标贾政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34（厌恶）。】

　　【目标‘李守中’产生轻微‘赞赏’情绪。吸收特殊能量：‘清流风骨’微光。】

　　【‘清流风骨’微光：极微量提升宿主外在气质的端正感。】

　　成了！而且效果显着！一下加了五点！还附赠了一点额外奖励！

　　贾环几乎要忍不住握拳。

　　那“清流风骨”微光虽不知具体有何大用，但能提升气质，总归是好的，至少能让他看起来更“人模狗样”些，更符合贾政的审美。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傍晚时分，一个小丫鬟偷偷溜进他的院子，是往日里赵姨娘安插在王夫人院外的眼线，跑得气喘吁吁，脸都白了。

　　“三、三爷……不好了！太太……太太下午从老太太那儿回来，就发了好大的火！摔了东西，还、还把周瑞家的叫进去密谈了许久！

　　奴婢隐约听见……听见好像说什么‘装模作样’、‘必不能容’……还、还提到了环三爷您的名字！”

　　小丫鬟吓得声音发颤：“姨娘让奴婢赶紧来告诉您，让您千万小心！太太怕是……怕是容不下您再在老爷面前露脸了！”

　　贾环坐在椅上，手里的书卷缓缓放下。

　　窗外，暮色四合，寒意深重。

　　王夫人的杀招，到底还是要来了。

　　而且，来得比他预想的，更快，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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