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最初之厅

　　（能量水平：时序印记 Lv0.00【枯竭】 | 观星台接口 0%【离线】 | 身体状况：重伤濒死，左臂【时序密钥基座（深度污染\/未知异变）】能量反应：极度危险 | 林薇同化度：79.8%【极高危，连接稳定】）

　　（危机暂解，盟友回归，但左臂污染异变加剧，情况未知）

　　“红色警戒数据库污染？！”

　　老人那带着惊愕和“你小子真能作死”意味的质问，像一根针扎进王强混沌的意识。他瘫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左臂传来的已不再是单纯的剧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每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改写编码的撕裂感和异物感。皮肤下银色的基座纹路与那不祥的红色数据流不再仅仅是冲突，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残酷的融合，灰红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手臂的触感变得时而冰冷如金属，时而灼热如烙铁，时而……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

　　“我……抢了……编织厂节点的……数据……”王强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解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林薇……说那是……关键……”

　　“编织厂节点？！你他妈——”老人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但他立刻收声，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猛地伸手——并非触碰王强的左臂，而是在其上方虚按，指尖划过的地方，空气泛起细微的、仿佛数据解码般的涟漪。

　　“嘶……”老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止是数据库污染……这玩意儿……带着‘秩序编织’的底层指令碎片！还有……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活性？！它在你胳膊里……扎根了？！”

　　扎根？！

　　王强的心沉入谷底。这意味着，这污染不再是外来物，而是开始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开始影响他作为“时序密钥基座”的本质？

　　【！！！警告！！！未知规则实体与基座深度整合！！！整合度27%……持续上升中……！！！】

　　【！！！载体主导权正在流失！！！建议：立即进行物理剥离！！！（能量不足，无法执行）！！！】

　　物理剥离？现在砍掉胳膊？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和工具，这左臂早已与他的“存在”深度绑定，强行剥离的下场，恐怕比直接被污染吞噬好不到哪里去。

　　“物……理剥离……不行……”王强喘息着摇头。

　　“废话！现在砍了你这胳膊，你当场就得变成时空尘埃！”老人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花白头发，眼神快速扫过教室外风雨交加、隐约传来更多不明嚎叫的黑暗，“妈的，这鬼地方也不能待了！刚才那动静，肯定引来了更多‘垃圾’！”

　　他蹲下身，不再试图去“治疗”那条变异的手臂，而是从工装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几个看起来像是粗糙手工焊接的、由废弃电路板和不明晶体碎片构成的小装置，又扯下自己一截磨损严重的袖口，动作麻利地将王强的左臂从肩膀到手腕紧紧缠绕、固定，并在几个关键节点贴上了那些古怪装置。

　　装置接触皮肤的瞬间，王强感到左臂那狂暴的能量似乎被约束了一丝，虽然痛苦并未减轻，但那种仿佛随时会爆炸失控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一点。

　　“临时抑制器，守夜人老玩意儿，顶不了多久，但够我们找个能喘口气的地方。”老人语速极快，同时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能站起来吗？小子？别告诉我你这就废了！”

　　王强咬紧牙关，用还能动的右臂撑着地面，试图起身。但身体的重伤和左臂持续的折磨让他几次都踉跄着几乎摔倒。

　　老人啧了一声，一把架住他的右臂，将他半拖半扶地拉了起来。“真他妈麻烦……走！”

　　他搀着王强，快速而无声地移动到教室另一个方向的破窗边。窗外是一条狭窄的、堆满废弃建材的后巷。

　　“听着，小子，”老人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胳膊里那玩意儿，现在是个定时炸弹，但也是个……机会。‘秩序编织’的指令碎片，如果能在不把你彻底同化成傀儡的前提下控制住，或许能让我们接触到一些……平时根本摸不到的‘高级权限’。”

　　他看了一眼王强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但这等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你就不再是你了，而是‘秩序’延伸出来的又一个爪牙！明白吗？”

　　王强艰难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从成为“锚点”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走钢丝。现在，不过是脚下的钢丝更细，下面的深渊更深了而已。

　　“我……必须……找到……逆转同化的……方法……”他嘶哑地说，眼前闪过林薇在核心禁锢区逐渐透明的身影。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架着他，敏捷地翻出窗户，落入潮湿阴暗的后巷。

　　巷子里弥漫着垃圾腐烂和铁锈的气味，远处隐约传来更多非人生物的嚎叫和某种重型物体拖行的摩擦声。天空是一种不正常的、仿佛被污染了的暗红色，看不到星辰月光。

　　老人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极为熟悉，搀扶着王强，在迷宫般的废墟和窄巷中快速穿行，巧妙地避开了一些散发着危险能量波动的区域，以及几拨游荡的、形态更加扭曲怪异的“东西”。

　　王强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和左臂不断传来的、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内部穿刺搅动的异样感，努力跟上老人的脚步。他能感觉到，左臂皮肤下那灰红色的光芒在抑制器的作用下，虽然不再剧烈闪烁，但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脉动着，如同一个正在孕育的、危险的活物。银色纹路与红色数据的边界越发模糊，一种冰冷的、带着强制秩序意味的“意念”，开始如同背景噪音般，试图侵入他的思维。

　　【整合度31%……检测到外部指令碎片尝试建立连接……载体意识抵抗中……】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终于在一扇看似是某栋废弃建筑地下通风口、被厚重铁锈覆盖的格栅前停了下来。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跟踪者后，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在格栅边缘几个不起眼的锈蚀凸起上，按照某种复杂的顺序按了下去。

　　咔哒……嘎吱……

　　格栅发出一阵沉闷的摩擦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倾斜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机油、尘土和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类的生活气息的味道从里面飘出。

　　“下去！”老人低喝一声，率先钻了进去，然后从里面伸出手，将几乎脱力的王强也拖了进去。

　　洞内是一条陡峭向下的金属梯，底部隐约有微弱的光芒。老人反手将格栅重新关上，内部传来锁死的机括声。

　　他们顺着梯子爬下，来到了一个比之前那个安全屋更加宽敞、但也更加……杂乱和具有生活气息的地下空间。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改造成临时居所和工坊的废弃地铁维修隧道岔口。一侧堆满了各种 scavenger（拾荒者）风格的家具和生活用品：用废弃座椅拼成的床铺，由电缆盘改造的桌子，甚至还有一个用破旧显示屏和零件拼凑出的、闪烁着雪花点的简易信息终端。另一侧则依旧是各种工具、仪器和不明用途的机械残骸，但种类更加繁多，也更加……危险，一些装置甚至散发着令王强左臂产生轻微共鸣的能量波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空间中央，有一个用废弃的地铁转向架和大型电容器外壳粗暴焊接而成的、看起来极其不稳定的“王座”状结构，上面缠绕着粗大的、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电缆，连接着周围好几个嗡嗡作响的、仿佛随时会过载的能源装置。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连体工装、头发剃得只剩中间一绺并染成亮绿色、脸上带着防风镜的年轻女孩，正背对着他们，蹲在那个“王座”旁，用一把巨大的扳手用力敲打着什么，嘴里还骂骂咧咧：

　　“……该死的电压波动！老家伙的破烂抑制器快撑不住了！要是‘大宝贝’宕机了，我看你们这些铁皮罐头还怎么……”

　　听到身后的动静，女孩猛地回头，防风镜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手中巨大的扳手瞬间抬起，指向梯子方向，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谁？！”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不好惹的彪悍。

　　“是我，臭丫头！收起你的烧火棍！”老人没好气地回道，同时将王强扶到一张用旧轮胎和海绵垫做的简陋椅子上。

　　女孩看到老人，明显松了口气，但目光立刻被状态凄惨、左臂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王强吸引了过去。她放下扳手，凑上前来，防风镜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王强，尤其是他那条变异的手臂。

　　“嚯！老爷子，你从哪儿捡回来这么个……‘霓虹灯管’成精？”她的用词和老人如出一辙的粗鲁。

　　“闭嘴，螺丝头！这是……嗯，算是自己人。”老人似乎懒得解释太多，走到那个嗡嗡作响的“王座”旁，查看了一下几个仪表读数，眉头紧锁，“‘大宝贝’情况怎么样？”

　　“还能撑一会儿，但下次规则震波再来，就不好说了。”被称为“螺丝头”的女孩耸耸肩，目光依旧没离开王强，“他怎么回事？观星台的新型号人偶？看起来质量不太行啊，快散架了。”

　　“他比那些人偶麻烦多了。”老人走到一个堆满零件的架子前，快速翻找着，“他是‘钥匙’。”

　　“钥匙？”螺丝头眼睛一亮，兴趣更浓了，“能打开‘那个’的钥匙？”

　　“现在还是把生锈的、快断掉的钥匙。”老人找到了几个类似能量电池和传导线缆的东西，走回王强身边，开始拆卸他左臂上那些临时抑制器，准备更换，“而且……还沾上了不该沾的‘脏东西’。”

　　他动作熟练地更换着装置，同时对螺丝头吩咐道：“去把‘深层网络嗅探器’接上‘大宝贝’，频率调到……delta波段，偏移量7.3。看看能不能捕捉到关于‘编织厂核心协议’或者‘LN-001状态’的碎片信息。”

　　“LN-001？那个传说中的‘典狱长’？”螺丝头吹了个口哨，动作却毫不含糊，立刻跑到那个闪烁着雪花点的信息终端前忙碌起来，“老爷子，你这次玩得可真大。”

　　王强靠在轮胎椅子上，感受着老人更换抑制器时带来的、短暂加剧后又略微平复的痛苦，听着他们的对话。这里……似乎是一个抵抗者的据点？这个叫螺丝头的女孩，也是“守夜人”的遗产？

　　他尝试集中精神，感知了一下与林薇的连接。依旧稳定，同化度还是79.8%。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老人换好了抑制器，又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静脉注射装置、但连接的不是针头而是一个微型能量接口的东西，接到王强左臂基座附近一个相对“平静”的区域。

　　“这是……‘时间凝露’，”老人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肉疼，“老子存货也不多了，便宜你小子了。能暂时稳定你的生命体征，稍微滋养一下你那快烧干的基座，但对那污染……没啥卵用。”

　　一股冰凉、带着奇异生机的能量缓缓注入王强的身体，虽然微弱，却如同久旱逢甘霖，让他沉重的身体和近乎枯竭的精神为之一振。左臂那狂暴的异变似乎也被这股温和的力量稍稍安抚，冲突的烈度下降了一些。

　　【检测到高纯度生命\/时序混合能量注入……生命体征稳定……能量储备恢复至0.8%……基座损伤修复中……（污染整合度：32%，上升速度减缓）】

　　0.8%……杯水车薪，但至少不再是绝对的零。

　　“谢……谢……”王强艰难地道谢。

　　“别谢太早。”老人摆摆手，脸色依旧凝重，“你这胳膊的问题不解决，迟早是个祸害。我们现在需要信息，需要找到控制或者剥离那‘编织指令’的方法。”

　　就在这时，那边正在操作终端的螺丝头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老爷子！有情况！捕捉到一段非常弱的、加密等级极高的广播信号！来源……无法定位，像是在所有频道上跳频！内容……我试着破解一下……”

　　她双手在布满按钮和推子的控制台上飞快操作，终端屏幕上的雪花点逐渐凝聚，变成一片不断滚动的、由无数怪异符号和残缺图像构成的乱码流。

　　突然，乱码流中，几个相对清晰的词语一闪而过：

　　【……摇篮……失控……协议……欧米伽……并非唯一……】

　　【……钥匙……共鸣……寻找……‘最初之厅’……】

　　【……警告……‘观测者’已苏醒……】

　　摇篮失控？协议欧米伽并非唯一？最初之厅？观测者苏醒？

　　这些词语如同惊雷，在王强和老人脑海中炸响！

　　尤其是“摇篮”和“钥匙”！

　　几乎在同时，王强左臂基座深处，那枚【未知密钥碎片】和【最初锚点碎片（鹅卵石）】再次传来了强烈的、指向性的共鸣！这一次，共鸣的目标，赫然便是信息中提到的——‘最初之厅’！

　　而老人，则猛地抬头，看向隧道深处那片更加浓郁的黑暗，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恐惧？

　　“最初之厅……”他喃喃自语，“那地方……真的存在？！它不是……早就随着‘第一纪元’的终结而……”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整个地下空间，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第七枢纽崩塌时更加猛烈！头顶的金属管道和混凝土碎块簌簌落下！那个被称作“大宝贝”的能源装置发出了过载的尖锐警报声，电弧疯狂闪烁！

　　“操！是规则震波！这次规模更大！”螺丝头尖叫着，死死抓住控制台。

　　老人脸色剧变，一把拉起王强：“不能待了！这地方要塌了！跟我来！”

　　他拖着王强，冲向隧道更深处的黑暗，螺丝头紧随其后。

　　在逃亡的颠簸和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王强左臂的共鸣越来越强，那灰红色的光芒再次不受控制地亮起，皮肤下的变异似乎因为这剧烈的环境变动和强烈的共鸣而再次加速！

　　【整合度35%……未知指令碎片活性提升……尝试与外部坐标‘最初之厅’建立连接……载体意识受到强烈冲击……】

　　一个冰冷的、带着强制意味的“意念”，如同突破堤坝的洪水，开始更加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前往……最初之厅……】

　　【完成……链接……】

　　【回归……秩序……】

　　（能量水平：时序印记 Lv0.8%【极低】 | 观星台接口 0%【离线】 | 身体状况：重伤，左臂【时序密钥基座（污染整合加速）】能量反应：危险提升 | 林薇同化度：79.8%【极高危，连接稳定】）

　　（当前处境：安全点崩塌，被迫转移，左臂污染受未知坐标“最初之厅”吸引，整合加速，外部意识侵入加剧）

　　新的线索带来新的方向，却也引来了更快的毁灭。

　　这失控的左臂，与那神秘的“最初之厅”，究竟会将他引向最终的答案，还是彻底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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