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是冷疏言”

　　红灯亮起，警车缓缓停下。

　　程凛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如同她审问犯人时的耐心倒数。

　　夏日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她利落的短发上，在警服肩章上折射出一道冷光。

　　她侧过脸，视线扫过副驾驶座上那个明显心情愉悦的身影。

　　周洛笛正窝在座椅里，制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像素骷髅头的黑色T恤。

　　她嘴角噙着掩不住的笑意，露出纤细手腕上那个造型古怪的电子表，纤长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速度快得几乎能看到残影。

　　“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程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嗯？”周洛笛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将手机扣在大腿上。

　　迅速调整坐姿，摆出一副看起来似乎正经，但实际却是程凛熟悉的、带着三分讨好七分狡黠的表情：“报告程队，能有机会跟您一起出外勤，是我的荣幸！”

　　后视镜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这个表情让周洛笛后背一凉，每次程凛露出这种表情，都意味着有人可能要小心了。

　　“是吗？”程凛慢条斯理得像在讨论天气，“我还以为你会更怀念你的黑客小屋，毕竟那里没人管你穿什么。”

　　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周洛笛的像素骷髅T恤。

　　周洛笛下意识拉了拉外套想遮住T恤，却在半途改变了主意，反而故意把外套敞开更多：

　　“程队，这叫工作与生活的平衡。再说了，”她眨眨眼，“您不觉得我这身比死板的制服更能让人放松警惕吗？”

　　程凛轻哼一声，目光转向红灯计时器——还有42秒。

　　她的指尖继续在方向盘上敲击着如同莫尔斯电码般的节奏。

　　周洛笛的手机在膝盖上微微震动，她强忍着没去看，但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墨染卿心”CP群又炸锅了。

　　那群疯子肯定在疯狂@她追问细节——毕竟两分钟前她不小心手滑发了一句“啊啊啊要去医院见两位正主了！”，然后光速撤回。

　　“程队，”周洛笛眨眨眼，赶紧故意找话题试图掩盖手机震动的声音。

　　“我可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再说了……”

　　她突然凑近，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着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味扑面而来，“您不觉得我这样的技术人才，就该用在刀刃上吗？”

　　程凛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目光扫过周洛笛亮得异常的眼睛：“比如在CP群里实时直播案情调查进展？”

　　周洛笛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这次连续三下，肯定是群主“墨卿”在发飙。

　　该死，程凛这个女人是长了透视眼吗？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明明设置了防窥屏……

　　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这次是连续五下——肯定是那群CPF在发疯。

　　她的手指悄悄摸向侧面的静音键，同时大脑飞速运转着辩解方案。

　　“安全带。”程凛突然说。

　　“啊？”

　　“我说，系好安全带。”

　　程凛的视线落在周洛笛腰间已经扭成麻花的安全带上，“还是说你想在见到你的‘正主’之前，先和交通科的同事聊聊？”

　　周洛笛手忙脚乱地整理安全带时，听见程凛轻笑了一声：“放心，我对同事的追星爱好没意见。不过……”

　　绿灯亮起的瞬间，程凛踩下油门的动作干净利落，“如果影响工作，我不介意亲自帮你退群。”

　　警车驶过十字路口，周洛笛悄悄松了口气。

　　她在程凛看不见的角度飞快解锁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

　　“姐妹们，太可怕了，刚才差点被前辈抓包，我先匿了！”，然后火速开启勿扰模式。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行道树的缝隙洒进来，在周洛笛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偷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程凛——后者正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周洛笛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早晨，程凛站在她满是电子设备的小屋里，声音比任何威胁都冷：“跟我干，或者去吃牢饭。”

　　当时她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选择了前者。

　　而现在，周洛笛摸了摸制服口袋里的警官证，忽然觉得这个选择也不算太坏——至少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自己嗑的CP……

　　“到了。”

　　程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记住，进去后你代表的是市局网安部，不是某个CP群的狂热粉丝。”

　　周洛笛点点头，迅速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

　　锁屏前，她瞥见群里最新跳出的消息：“露西迪！你现在可是我们全群的希望了，一定记得拍照啊！！！饭饭，饿饿！！！”

　　她心虚地按下锁屏键，抬头时正对上程凛意味深长的目光。

　　“程队，我准备好了。”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悄悄把手机塞进制服内袋，“我保证工作第一，追星第二。”

　　程凛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推开车门。

　　周洛笛跟上去时，听见前面飘来一句若有若无的：“你最好是……”

　　推开住院部厚重的玻璃门，周洛笛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磕出一声轻响。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中央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跑两步跟上程凛飒爽的背影。

　　穿过普通病房区时，她还能勉强维持专业形象，可当电梯“叮”的一声停在VIP楼层，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注意监控区域。”走在前面的程凛突然出声。

　　她修长的手指按在腰间警械上，剪裁利落的制服将她的肩线勾勒得格外锋利。

　　周洛笛这才发现VIP病房区的玻璃幕墙都贴着防窥膜，转角处的监控摄像头闪着不同寻常的红色信号灯。

　　走廊两侧的墙面贴着质感温润的原木饰板，转角处摆放着新鲜的白玉兰插花。

　　透过半开的房门，能看见病房里与普通病房相比堪称豪华的配置——真皮沙发、智能家居系统，甚至还有独立的咖啡机。

　　周洛笛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警服下摆，这哪里是医院，分明是电视剧里才见过的富豪疗养院。

　　“收敛点。”

　　程凛突然一个侧步挡住她的视线，警用墨镜映出周洛笛涨红的脸，“你现在代表的是市局网安部。”

　　她伸手弹了下周洛笛怕丢才挂在胸前、此时随着脚步摇晃的警官证，“特别是来调查这种可能涉及谋杀未遂的案子……”

　　“好的程队！”

　　周洛笛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板，战术腰包里的平板电脑差点滑出来，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指尖在裤缝处悄悄打着节拍，这是她缓解紧张时的小习惯。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尖叫！

　　作为网络安全部头号“技术宅”，平时只能靠监控摄像头捕捉嫌疑人的她，今天居然要亲眼见到自己正在嗑的CP正主——而且还是两位！

　　想到这里，周洛笛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手机相册里加密保存的访谈视频，那些被她反复研究的互动细节，马上就要有现场版了！

　　她偷偷摸了下警服口袋里的签字笔和打印出来的照片，盘算着待会儿要不要找个机会要签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周洛笛啊周洛笛，你可是来查案的警察，不是来追星的迷妹！

　　但是，可但是，但可是，这哪是什么普通取证，分明是CP粉梦寐以求的官方发糖现场！

　　让她控制自己不去嗑简直比登天还难……

　　病房外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

　　周洛笛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际，程凛已经抬起手，指节在病房门上叩出三声干脆利落的声响。

　　那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格外清晰，让周洛笛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过了几秒，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冷疏墨经纪人陈婧刻意压低的声音：“哪位？”

　　“市局刑侦一队，程凛。”

　　程凛的声音不大不小，控制在恰好能让门后的人听清，又不会惊扰到其他病房的分贝。

　　她出示证件时手腕上的银色表带在走廊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有几个问题还需要向冷女士进一步确认。”

　　门开了一条缝，陈婧警惕的目光在程凛脸上停留片刻，随即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位年轻女警。

　　陈婧明显愣了一下，眉头微蹙：“这位是……”

　　周洛笛不等程凛开口，立即向前半步，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高亢：

　　“您好！我是市局网络安全部的周洛笛，警号XX307X，来协助程队工作。”

　　她下意识挺直腰板，警服肩章和胸前的警号牌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程凛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余光扫过周洛笛泛红的耳尖。这人今天表现得真是过于积极了。

　　陈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几秒后将门完全打开：“她正在输液。”

　　“好的。”程凛点头，却已经迈步进入病房，“我们尽量简短。”

　　周洛笛紧随其后，在踏入病房的瞬间，她的目光就被窗边那个纤细的身影牢牢吸引。

　　冷疏墨半靠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有些病态的苍白，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病床边的陪护椅上原本坐着一个人影，在听到开门声响的瞬间便缓缓起身。

　　那人转身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舞台走位。

　　程凛的目光立刻锁定了这个陌生身影。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这是她遇到意外情况时的习惯动作。

　　但那里今天没有配枪，只有一个战术腰包，里面装了一个记事本。

　　站在她身侧的周洛笛则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程凛的袖口。

　　眼前的女人穿着剪裁考究的米色套装，及肩的黑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

　　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眉眼轮廓与病床上的冷疏墨有六分相似。

　　只是比起冷疏墨那种锋芒毕露的美，这个女人的气质更显内敛克制。

　　三方的视线在消毒水味的空气中无声交锋。

　　女人率先打破沉默，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二位警官好。”

　　她的声音比冷疏墨低沉几分，吐字却同样清晰，“我是冷疏言，小墨的姐姐。”

　　周洛笛注意到她说“小墨”时，病床上的冷疏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程凛的目光在两位姐妹之间快速扫过，职业敏感让她立刻捕捉到几个关键细节：

　　冷疏言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扳指，左手腕上还戴着钻石手链，而右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以及——她未达眼底的笑意……

　　“冷疏言女士，冷氏集团现在的二把手，未来的当家人，久仰大名。”

　　程凛点头致意，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据我所知，您前段时间在美丽国处理生意上的问题？”

　　冷疏言的笑容纹丝不动，但周洛笛分明看见她的指尖在听到程凛说这些话时轻轻颤了一下。

　　“程队消息很灵通。”冷疏言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递给程凛，“我昨天刚回的国，听说妹妹出事，再忙也得赶过来看看。”

　　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冷疏墨坐直身体，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姐，别耽误人家警官办案。”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周洛笛敏锐地注意到，冷疏言转身时，高跟鞋在地板上碾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行~那姐姐就先回避喽~”

　　冷疏言故意拖长的尾音在病房里荡出一丝甜腻的涟漪。

　　她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真丝衬衫，将外套随意搭在病床床尾，便踏着精确的步点从程凛身边擦过，带起一阵淡淡的檀木香水味。

　　陈婧的目光在冷疏墨和两位警官之间快速游移，最终叹了口气：“我就在外面，有事可以喊我。”

　　她关门时金属把手与锁舌咬合的声音格外清脆，像是为这场谈话按下了启动键。

　　程凛环视病房，示意周洛笛坐在皮质沙发上，那里的小茶几正好能放下她的电脑，自己则选择了病床边的陪护椅。

　　“今天过来是有几个问题需要跟冷女士确认。”程凛翻开笔记本时，黑色签字笔在纸面上投下一道锐利的阴影。

　　冷疏墨将输液管轻轻拨到一旁，苍白的指尖在雪白被单上收紧：“我一定知无不言。”

　　她嘴角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但周洛笛注意到影后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程凛转头向周洛笛使了个眼色，年轻女警立刻调出准备好的资料界面。

　　当程凛问出第一个问题时，她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

　　“冷女士跟夏燃苒女士认识吗？”

　　冷疏墨的瞳孔微微扩大，“没有合作过，”

　　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是在颁奖礼后台打过招呼……”

　　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意识到这个回答太过苍白，又补充道：“这算认识吗？”

　　程凛的黑色签字笔在“夏燃苒”三个字下方划出两道平行的横线。

　　“勉强可以算作点头之交。”她说这话时，余光瞥见周洛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年轻女警显然想起了之前某八卦论坛上那些“双女顶流世纪同框”的热帖。

　　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周洛笛一边工作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程凛没有急着追问，而是任由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直到冷疏墨无意识地开始摩挲手背，她才抛出第二个问题：

　　“冷女士在行业内的对家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块冰砸进热油。

　　冷疏墨猛地抬头，黑发从肩头滑落，露出颈侧一道尚未消退的红痕。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慌乱的阴影。

　　“这个问题……”一向从容得体的冰山影后，声音罕见地卡壳了。

　　她转头看向紧闭的病房门，仿佛在期待经纪人陈婧破门而入。

　　“要不然还是问陈姐吧……”向来冷静自持的影后此刻竟露出几分学生时代因溜号被点名答题却不会般的窘迫，“我真的……不知道……”

　　周洛笛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此时此刻她特别想拍照，然后自己私藏，哪儿都不发。

　　但她还是忍住了，于是周洛笛决定今晚下班后奖励自己一瓶快乐水，阿宅的快乐其实就是如此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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