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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桃符异变,师父最后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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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树洞的地图还在闪,陈三槐的右眼却先不闪了。

  那滴悬在睫毛上的泪,终于落下去,砸在树根缝里,洇开一圈微不可见的符纹。他正要抬手抹一把脸,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撕裂似的动静——王寡妇趴在老槐树根上,后背那道桃符裂口猛地一胀,黑血“嗤”地冒起青烟,像有东西在皮下写字。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差点被自己道袍上少了一块的“天权”补丁绊倒。

  “又来?”他蹲下,伸手去按那符纸,指尖刚碰上,就觉一股阴火顺着指甲缝往骨头里钻。他咬牙,反手从腰间抽出哭丧棒碎片,往自己左眼狠狠一戳——不是真戳,是用棒头沾了点眼血,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槐”字在掌心。

  血符刚成,桃符抖得像被风吹的旗。

  他盯着那颤动的节奏,忽然想起来师父咽气前最后一刻,右手三指是怎么在空中虚划的——不是画符,是掐诀,像是在教他怎么把断掉的线头拧回去。他照着记忆逆推,把掌心血符往桃符尾部虚按,补了三划。

  “啪”一声轻响,符纸发烫,浮出六个篆字:南离位,血门开。

  王寡妇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嘴半张着,声音像是从井底捞上来的:“别烧……那副棺……”

  陈三槐没应。他把桃符揭下来,夹在两指间翻了翻,背面那道裂纹正缓缓渗黑血,血珠凝而不落,像是被什么吸着。他低头看自己断指,伤口还没好,黑血还在往外爬,像蚂蚁搬家。

  “行吧。”他嘀咕,“你流你的,我流我的,咱俩凑一副对联。”

  他把桃符按在青铜秤盘上,秤针“咔”地跳了一下,旋即不动。紧接着,符纸无风自燃,烧成灰的瞬间,灰烬自动聚拢,拼成个微型罗盘,指针直指城南。

  他盯着那指针,右眼突然一热。

  泪又来了。

  这次不是悬着,是哗一下涌出来,顺着颧骨往下淌。泪光里,罗盘指针剧烈晃动,可只要他一眨眼,指针就偏个方向,最后定在一条街口——城南富商祖宅,门匾上“积善堂”三个字被藤蔓缠得只剩半边。

  他抬手抹了把泪,左眼通阴视野里,那宅子上空浮着七层血雾,层层叠叠,像有人用血写了七道符,又怕人看见,拿布盖着。

  “七重血祭阵?”他冷笑,“现在办红白事都卷成这样了?”

  他回头,林守拙正蹲在纸锅旁,锡纸屏上跳着波形图,频率乱得像心电图临终前的抽搐。

  “你扫到了?”陈三槐问。

  “扫到了。”林守拙头也不抬,“罗盘频段,和三十年前师父失踪那晚的地磁异常一致,差0.3赫兹——正好是哭丧棒错别字咒文的谐振频率。”

  陈三槐没说话,把哭丧棒碎片翻过来,看那“南无阿弥多婆夷”的刻痕。他忽然伸手,蘸了王寡妇背上的黑血,在罗盘背面画了个“止”字。

  罗盘颤了两下,安静了。

  可他的右眼还在流。

  “师父啊师父。”他低声说,“你当年要是直接写说明书,我能走到今天?非得等我拿眼泪当校准仪?”

  他闭眼,用指甲尖在右眼外侧血管上轻轻一划。血混着泪涌出来,滴在罗盘中心。

  指针“咔”地锁死,稳稳指向积善堂。

  林守拙抬头:“你要去?”

  “不去。”陈三槐把罗盘揣进怀里,“我去,阵法就活了。我得让阵法以为我没去。”

  他脱下道袍,反穿,补丁朝里,北斗七星贴着脊背,像穿了件隐形马甲。然后从怀里摸出半截驴蹄印拓片,往鞋底一贴,走路顿时无声。

  “遮星法 活体伪装。”他活动了下肩膀,“省布又省命。”

  林守拙看着他往城南走,忍不住问:“真不破阵?”

  “破阵是第86章的事。”陈三槐头也不回,“这章顶多探个风。”

  积善堂大门虚掩,门缝里没灯,也没风。他侧身挤进去,脚刚落地,左眼通阴视野里,祖先债单“唰”地多出一笔:预支阳寿三年,用途:踏入血门。

  他没停,继续走。

  第一重阵在门槛下,踩上去脚底发烫,他用驴蹄拓片蹭了蹭地砖,热感退了。

  第二重在天井,月光照出一圈血纹,他反穿道袍的“天枢”补丁刚好遮住眉心,躲过感应。

  第三重是门帘,红布上绣着“福如东海”,他用哭丧棒挑开,棒头“南无阿弥多婆夷”那错字突然发烫,血纹消了。

  第四重是楼梯,每级台阶都嵌着半枚铜钱,他数了数,七级,七枚,全是“槐”字钱,断裂面拼起来隐约有个“刘”字。

  他踩上去,铜钱没反应——他早把道袍上最后一块“天权”补丁塞鞋垫了。

  第五重在走廊,墙上挂满祖先画像,每幅眼睛都跟着他转。他掏出王寡妇给的染发剂瓶子,往地上倒了点黑液,画了个倒“卍”字,画像集体闭眼。

  第六重是门锁,黄铜兽首,嘴里咬着钥匙。他把桃符残灰抹在锁孔,轻轻一拧,咔哒开了。

  第七重在供桌前。

  他蹲下,用哭丧棒挑开最后一道血幕。

  供桌中央,摆着个纸扎小孩,穿着他五岁时穿过的开裆裤,脸是用烧糊的纸灰抹的,五官模糊,可那双眼睛——是用真正的槐木符削的,黑得发亮。

  小孩脖子上,缠着一根红绳。

  他凑近,看清了绳上刻的字:癸酉年七月初七。

  他认得这生辰。

  陆离判官的生日。

  他右眼一热,又流泪了。

  泪珠落下去,正好滴在纸扎小孩嘴角。

  那一瞬,他看见那嘴——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不是错觉,是嘴角从扁平的纸边,微微上扬,像有人在底下拉了根线。

  他没动。

  供桌下方,还有个暗格。

  他用哭丧棒轻轻一挑,格子开了。

  里面没东西。

  只有半截烧焦的桃符,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三行字:

  桃符非符,是锁。

  血门非门,是井。

  你若来,他必醒。

  他盯着那纸条,右眼的泪水一滴滴落,砸在“醒”字上,墨迹晕开,露出底下压着的半行小字:

  ——师留,勿毁。

  他伸手去拿那半截桃符。

  指尖刚触到,符纸突然一颤,像被风吹动。

  可这屋里,没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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