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火的抉择

　　承载所有记录？成为旧世界的种子，前往新世界？

　　守墓人的提议，如同洪钟大吕，在苏晚残存的意识核心中回荡。这不仅是一个选择，更是一个沉重的、关乎无数宇宙、无数文明记忆的……使命。

　　她“看”着周围那正在加速崩溃的黑白代码空间，感受着“系统”自检程序逼近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没有太多时间思考。

　　“……我……接受。”

　　苏晚的意念平静而坚定，没有任何犹豫。这并非出于无私的牺牲，而是她作为“变量”的本能——追寻新的可能性，打破既定的循环。同时，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让父亲、瓦西里、以及“潜渊”号上所有人，乃至故乡宇宙一丝残存文明得以延续的……唯一路径。

　　“善。”

　　守墓人的意念中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仿佛等待了无数纪元，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那么……开始吧。”

　　那团由黑白代码构成的“悖论”开始剧烈地旋转、膨胀！无数蕴含着古往今来、诸天万界所有知识、历史、情感、规则信息的代码洪流，如同决堤的银河，奔涌而出，疯狂地涌向“潜渊”号的核心数据库，涌向苏晚那作为容器的信息火种！

　　这是一次信息的“创世大爆炸”！是旧宇宙全部精华的……灌注！

　　“潜渊”号的数据库瞬间过载，发出凄厉的警报！船体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解体！苏晚的信息火种在这股浩瀚信息的冲击下，如同暴风中的烛火，疯狂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稳定船体！将所有非必要系统能源全部导向核心数据库！维持苏晚的载体稳定！”苏星河双眼赤红，嘶声下令。他知道，这是女儿在承受着何等可怕的负担。

　　瓦西里和其他船员拼尽全力，死死守住各自的岗位，将飞船的每一分能量都压榨出来，支撑着那个正在成为“宇宙墓碑”与“新世界种子”的数据库。

　　苏晚的意识，在这信息的狂潮中沉浮。她看到了无数文明的兴衰，无数英雄的赞歌与悲泣，无数平凡生命的爱恨情仇……也看到了“系统”冰冷运作下，一次次无情的“收割”与“清理”……更看到了那隐藏在一切规则之下，名为“混沌之海”的、永恒涌动着的、创造与毁灭的源头。

　　她的“变量”本质在这极致的信息冲刷下，被磨砺、被提纯、被赋予了一层更深厚的、属于“传承”的意蕴。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信息的洪流渐渐平息。

　　那团黑白代码构成的“悖论”，变得无比黯淡、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

　　“……记录……转移……完成……”

　　守墓人的意念微弱得如同风中残丝。

　　“……‘种子’……已成……”

　　“……走吧……”

　　“……穿过……即将……关闭的……‘门’……”

　　“……去……书写……你们的……新故事……”

　　他最后的力量，在崩溃的空间中，强行撕开了一道……灰蒙蒙的、不断扭曲的、仿佛由最初混沌构成的……裂缝！

　　那就是通往“新世界”的门！

　　与此同时，冰冷的“系统”自检程序的威压，已经如同实质般降临！纯白色的、代表着“绝对格式化”的光芒，开始从四面八方侵蚀这片源代码空间！

　　“走！”苏星河对着通讯器咆哮。

　　“潜渊”号引擎发出最后的悲鸣，承载着旧宇宙的全部重量，如同射向未来的箭矢，冲向了那道灰蒙蒙的裂缝！

　　在舰船没入裂缝的最后一刻，瓦西里回头望去。

　　他看到，那团代表“最初之因”的黯淡悖论，被纯白的格式化光芒彻底吞噬……

　　没有抵抗，没有声音。

　　只有一位古老“囚徒”的最终……释然与谢幕。

　　然后，一切归于纯白。

　　“潜渊”号在混沌的通道中剧烈颠簸，仿佛穿越着宇宙的胎膜。

　　当一切稳定下来时，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绝对虚无的黑暗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连规则都……感知不到？

　　“这里……就是新世界？”导航官茫然地看着一片空白的传感器屏幕。

　　就在这时！

　　一点微弱的、翠绿色的、充满生机盎然气息的光芒，突然从“潜渊”号的核心数据库中——从苏晚那里——渗透了出来！

　　如同在绝对的黑纸上，滴下了……第一滴色彩的墨！

　　苏晚的意念，带着一种孕育万物的疲惫与喜悦，轻轻响起：

　　“……这里……”

　　“……是……‘无’……”

　　“……也是……‘全’……”

　　“……我们……”

　　“……来……书写……第一行……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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