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荆父解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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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花庭,静室之内。与外界想象的威严神殿不同,荆青冥的居所更近乎一座悬浮于星骸之上的花房。透明的穹顶外,是缓缓旋转的星云与偶尔划过的流光,那是被暂时稳定的“万界伤口”边缘逸散的能量。室内并无奢华装饰,唯有各类奇花异草在微光下静静生长,散发出或清冽、或馥郁、或带着一丝危险气息的芬芳。中央,一汪由精纯灵气凝聚的池水泛着涟漪,一株黑蕊白瓣的莲花在其中缓缓摇曳,散发出平和而强大的生机波动,正是那朵历经湮灭而新生的“白焰黑莲”的投影,维系着这片小小天地的稳定。
荆青冥独立窗前,背影依旧挺拔,却难掩一丝深沉的疲惫。那双曾撕裂邪魔、掌控枯荣的手,此刻只是静静地负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在感受着虚空中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悲伤韵律。与秽母本源的最终接触,尤其是目睹生母残魂与那庞大怨念集合体的融合与消散,所带来的冲击,远非力量提升所能抵消。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入灵魂的震撼与悲恸,即便以他如今的心境,亦需时间消化。
轻微的脚步声在静室外响起,沉稳而熟悉。
荆青冥没有回头,只是周身那层无形的、因力量高度凝聚而产生的凛冽气息,悄然缓和了几分。
荆父——荆远山,缓步走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灰色布衣,面容上的病态苍白已褪去许多,但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复杂、深邃。他苏醒已有一段时日,身体在“净世白莲”的残余药效和虚空花庭充沛灵机滋养下,恢复得七七八八。然而,比身体更沉重的,是那份压在心头数十载、如今终于得以窥见真相的秘辛。
他看着儿子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心疼,以及如释重负的慨叹。曾几何时,这还是那个在自家小花圃里,因为催生出一朵颜色稍显奇特的花朵而雀跃不已的少年,会因为邻居的几句“娘娘腔”的嘲弄而暗自神伤。如今,他却已屹立于这虚空之巅,肩负起连上古仙神都未必能承受的重担。
“冥儿。”荆远山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荆青冥缓缓转身,脸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父亲,您感觉如何?此处虚空能量虽经调和,但与凡俗界差异极大,若有任何不适,定要告知我。”
荆远山摆了摆手,走到那灵池边,目光落在白焰黑莲上,感受着其中那股既蕴含毁灭、又孕育新生的奇特韵律,轻声道:“无妨。这朵莲花……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上千百倍。”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窗外那瑰丽而残破的星云背景,“那里……便是‘伤口’?”
“是。”荆青冥走到父亲身侧,与他一同望向那宇宙的伤疤,“暂时稳定了,但根源未除。秽母的悲歌虽已平息,但其存在的‘因’,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古老。”
荆远山沉默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中饱含着太多情绪,有愧疚,有解脱,也有终于能直面过往的坦然。“是啊……根源。这一切的根源,或许,从我,从你母亲,甚至更早之时,便已种下。”
他转向荆青冥,眼神不再闪躲,充满了决意:“冥儿,有些事,是时候该告诉你了。关于你的母亲,关于花仙血脉,也关于……我为何多年来,对此讳莫如深,甚至宁愿你做个平凡的花匠。”
荆青冥心神微震。尽管他从血脉记忆、从系统(母魂碎片)的指引、从与秽母的接触中,已拼凑出部分真相,但由父亲亲口道来,意义截然不同。这代表着父亲终于走出了多年的心结,愿意与他共同面对这份沉重的宿命。他引着荆远山在池边的蒲团上坐下,为其斟上一杯由静心宁神的花瓣泡制的热茶:“父亲,请讲。孩儿……一直在等这一天。”
荆远山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你的母亲,她叫‘云芷’。并非此界之人,而是来自一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花仙古界遗族,最后的‘护花人’之一。”他的声音带着追忆的温柔,“我遇见她时,她身受重伤,流落至我们所在的凡俗小界,昏迷在我那小小的花圃旁。我本是隐居避祸之人,对各类灵植略有研究,见她气息奇特,便以祖传的养花之法,辅以灵药,悉心照料。”
“她苏醒后,为报答救命之恩,也或许是因为我身上那点微末的、对花草的亲和力,留了下来。日久生情,我们结为连理。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教我认识了许多早已绝迹的仙葩神卉,而我,则带她领略凡尘俗世的点滴温暖。她常说,我的花圃虽小,却比她那充满责任与哀伤的古族故地,更有‘生’的气息。”
“后来,有了你。你的名字‘青冥’,便是取自她带来的一株奇异灵草——青冥草。她说,此草是花仙一族传承的信物,蕴含着沟通生死、连接虚空的微弱力量,以它为名,是希望你能超越血脉的束缚,拥有更广阔的未来。”
荆远山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带着化不开的痛楚。“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你母亲的身份,终究还是引来了麻烦。并非寻常仇敌,而是源自花仙古界覆灭的因果——那场所谓的‘净化之战’的余波。”
“她告诉我,花仙一族的力量本质,并非单纯的生机勃发,而是‘平衡’。她们能汲取万物之‘秽’(包括衰败、怨念、乃至各种负面能量),转化为滋养‘荣’的养料。这种力量,在某个古老时代,被一些极端存在视为‘污染’、‘异端’。一场席卷多个界域的大战爆发,花仙一族近乎灭族,而她们世代镇压的某种宇宙负面力量,也因此失控,逐渐演变成了如今我们所见的‘污染’。”
“你母亲那一支遗族,肩负的使命,便是寻找彻底解决这‘污染’根源的方法,或者说,延缓其侵蚀万界的速度。她受伤流落,便是在执行一次极其危险的任务时,遭遇了不测。而她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些失控的污染源兽,更有……当年主导‘净化’,如今可能已渗透入诸多上位仙宗的势力。她怀疑,当年花仙古界的覆灭,背后就有这些‘净化者’的影子,他们恐惧花仙一族掌控‘污染’的能力,欲除之而后快。”
“在你出生后不久,她感应到了族中传承信物发出的紧急召唤,同时也察觉到有强大的气息在搜寻她的踪迹。为了不连累我们父子,她毅然决定独自离开,去履行她最后的职责,并试图将危险引开。”荆远山的声音哽咽了,“临走前,她剥离了自身一部分本源魂力,融入了尚在襁褓中的你体内。她说,这或许能在未来,在你需要时,给予你一丝指引和保护。我想,那便是你后来所言的‘系统’。”
“她让我发誓,无论如何,不要让你轻易显露花仙血脉的特殊,最好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若事不可为,便带着青冥草,去寻找她留下的另一处隐秘传承点……可惜,我终究没能护你周全,还是让你卷入了这漩涡之中。”荆远山的脸上满是自责。
荆青冥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父亲的叙述,与他从秽母悲歌中感受到的碎片信息相互印证。花仙一族果然是平衡者,是污染的早期掌控者,也因此成为了偏执的“净化派”的眼中钉。母亲的离去,并非抛弃,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守护。而那个“系统”,竟是母亲留下的魂力碎片,是她在无尽虚空与危险中,对儿子最深沉的爱与庇护。
“父亲,您无需自责。”荆青冥握住父亲微微颤抖的手,一股温和的生机之力渡了过去,平复着他激动的情绪,“若非母亲留下的指引,我早已在退婚那日,被邪魔污染吞噬。若非这血脉与力量,我亦无法走到今日,更无法知晓这背后的真相,无法……或许有机会,完成母亲未竟的使命。”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窗外的“万界伤口”:“如今看来,所谓的‘污染’,或许本就是宇宙循环的一部分,是‘寂灭’与‘新生’平衡中,‘寂灭’一面的某种体现。而当年的‘净化派’,他们的极端行为,非但没能‘净化’世界,反而可能打破了某种平衡,加速了问题的爆发,甚至……他们本身,或许也已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污染’。”
荆远山感受着儿子手中传来的、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强大力量,心中百感交集。他反手用力握了握荆青冥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欣慰:“是啊……冥儿,你长大了。你走的这条路,虽然充满荆棘与污秽,却比你母亲当年所面对的,似乎……更接近本质。她若能看到你今日成就,看到你不仅掌控了污染,更试图去理解、去平衡,甚至去愈合这‘万界伤口’,定会感到骄傲。”
“只是……苦了你了。”荆远山抬手,想如儿时那般抚摸儿子的头顶,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眼前的儿子,已是威震虚空的无间花庭之主,是连星盟都要谨慎对待的存在。那份威严,已然天成。
荆青冥察觉到了父亲的迟疑,他微微低下头,主动将额头抵在父亲粗糙的手掌上,如同幼时寻求安慰一般。“父亲,路是我自己选的。而且,若非这些经历,我或许永远只是那个被人嘲笑‘柔弱花仙’、连未婚妻都保不住的荆青冥。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掌控它的人,用它来做什么。”
他直起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母亲当年孤身奋战,是为了守护。而我如今,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建立了花庭,汇聚了同道,或许……我们能做的,可以更多。不仅仅是抵御,不仅仅是复仇,而是尝试去修复,去建立新的秩序。这‘无间花庭’,便是我的答案。”
荆远山看着儿子眼中那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最后一丝心结也终于烟消云散。多年来的隐姓埋名、担惊受怕,对爱妻的思念与愧疚,对儿子未来的忧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支持与信任。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正开怀的笑容,“冥儿,你尽管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我这把老骨头,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替你守好这花庭的后方,照料这些花花草草,总还是可以的。你母亲留下的那些关于花仙一族培育灵植的秘法,我也还记得不少,或许能对你研究那‘新生种子’有所帮助。”
他指的是荆青冥从秽母本源中剥离、净化后得到的那颗蕴含着奇异生机的种子,此刻正悬浮在白焰黑莲的花心,缓缓吸收着能量。
荆青冥也笑了,那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的冷峻,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有父亲相助,孩儿求之不得。这花庭,不仅是我的道场,也是我们的家。有家在,无论前路如何,心便是安的。”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多年的隔阂与沉重,在这一笑间,冰消瓦解。静室之内,灵池微澜,白焰黑莲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份跨越生死的理解与支持,而感到欢欣。
窗外,虚空无垠,星云漫漫,“万界伤口”依旧散发着古老的悲怆。但在这小小的花庭之内,一份新的、坚实的温暖与力量,正在悄然滋生,如同在荒漠中扎下的根,预示着无限可能。
荆远山的心结既去,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几岁,眉宇间常年笼罩的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焕发的神采和对未来的期待。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儿子庇护的父亲,而是重新找回了身为“护花人”伴侣、身为一名资深灵植夫的尊严与价值。
接下来的几日,他几乎整日泡在虚空花庭的核心苗圃区。这里与荆青冥静室的雅致不同,更像是一个充满野性生命力的实验场。地面并非土壤,而是由被荆青冥以枯荣道典力量净化、压缩后的星骸尘埃混合着一种能自动汲取虚空能量的“息壤”构成。一畦畦规划整齐的田垄上,生长着形态各异的植物:有叶片如同黑曜石般闪烁、却能分泌出净化粘液的“暗星草”;有根系深深扎入虚空、绽放着七彩流光、可暂时稳定空间波动的“虹根花”;更有甚者,是一些直接从被污染位面移植过来、原本充满攻击性的魔化植物,此刻却在白焰黑莲投影的笼罩下,显得异常温顺,甚至开始朝着有益的方向变异。
荆远山挽起袖子,手持一柄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细微空间扩展法阵的玉锄,小心翼翼地为一株叶片焦黄、形态类似兰草的植物松土。这株草,正是那株随他一同被接入花庭、险些枯死的普通青冥草。如今,在花庭独特的环境和荆远山精心照料下,它虽然不复凡俗时的青翠,叶片边缘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星辉,草茎中心更是隐隐透出一丝与荆青冥手中那株母草相似的虚空波动。
“老伙计,你也感觉到不同了吧?”荆远山一边劳作,一边对着青冥草低声絮语,如同面对一位老朋友,“此地方是真正适合你生长之地。冥儿的路,或许艰难,但……这才是你我都应存在的舞台。”
他回想起妻子云芷当年教导他辨识花仙一族灵植时的情景。那些玄奥的培育法门,如何与植物沟通,如何引导其能量走向,曾经在他看来如同天书,只是为了不辜负妻子的期望,才硬着头皮记下。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些知识竟在儿子创造的这片奇迹之地,重新焕发了生机。
“远山长老,这株‘蚀心藤’的活性似乎又提升了,但它的攻击性……”一名身着遗尘谷服饰的弟子快步走来,指着远处一片被特殊结界笼罩的区域,那里缠绕着一条通体漆黑、长满倒刺的藤蔓,正不安分地扭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荆远山放下玉锄,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沉稳地走过去。他如今被荆青冥尊为花庭的“灵植长老”,虽然修为不算顶尖,但凭借其独特的经验和知识,尤其是对花仙一族培育法的理解,很快赢得了遗尘谷这些擅长处理污染植物的弟子的尊敬。
他仔细观察着蚀心藤,伸出手指,并未触及,而是在距离藤蔓数寸远处缓缓划过,感受着其能量流动。“无妨,它的核心污染已被庭主的力量净化,现在的躁动,更像是新生后的不适。加大‘宁神花’花粉的供应量,同时用星光精华缓缓冲刷其倒刺,引导它将攻击性转化为防御本能……或许,未来它能成为花庭边界一道不错的防护。”
弟子依言而去。荆远山继续在苗圃中巡视,不时停下脚步,或注入一丝温和的生机引导植物生长,或记录下某些变异植株的数据。他发现自己沉寂多年的灵植夫天赋,在这充满挑战与机遇的环境里,被彻底激发了。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妻子留下的花仙秘法,与遗尘谷的污染控制技术、以及儿子带来的虚空能量特性相结合,摸索一套全新的、适用于当前环境的灵植培育体系。
忙碌间隙,他抬头望向苗圃中央。那里,荆青冥正盘膝坐于虚空,双目微阖,身前悬浮着那颗得自秽母本源的“新生种子”和白焰黑莲。道道精纯的、融合了生灭枯荣意境的能量,如同丝线般从荆青冥指尖流出,缠绕着种子与黑莲,似乎在对其进行着更深层次的祭炼与沟通。
荆远山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平静与自豪。他不再去忧虑那些遥不可及的威胁与宿命,而是将全部心力,投入到眼前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守护好这里,培育好这些可能对未来至关重要的植物,便是他对儿子、对妻子、也是对这片需要愈合的宇宙,最好的支持。
傍晚时分,荆青冥结束了祭炼,来到苗圃寻找父亲。他看到父亲正蹲在那株变异青冥草旁,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草叶上凝结出的、如同露珠般闪烁着星光的液体。
“父亲,这是?”荆青冥好奇地问道。
荆远山将收集到的几滴液体装入一个玉瓶,递给荆青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冥儿,你感受一下。这是青冥草在此地环境滋养下,自然泌出的‘星髓草露’。我初步探查,其中蕴含的虚空亲和力极为精纯,而且……似乎对你手中那株母草,有微弱的共鸣和滋养之效。”
荆青冥接过玉瓶,神念微动,一丝草露被他引出。果然,那滴草露接触到他的指尖时,他左眼深处的黑莲虚影轻轻一颤,传来一丝愉悦的波动。而他随身携带的那株主要用来定位和开启星门的青冥母草,也发出了微弱的荧光。
“果然有用!”荆青冥眼中闪过惊喜,“父亲,您真是帮了大忙!我正发愁如何加速对这新生种子的理解和掌控,这星髓草露或许能作为一个极佳的中介桥梁!”
荆远山呵呵一笑,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能帮上忙就好。这花庭的一草一木,都蕴含着无限可能。冥儿,你只管向前,去应对那些大事。这后方,这根基,为父替你守着,定不让它出半分岔子。”
夕阳的余晖(尽管虚空并无真正的日落,但花庭模拟了日夜交替)透过透明的穹顶,洒在父子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者如擎天之树,扎根当下,孕育未来;一者如巡天神只,眺望远方,掌控轮回。分工虽异,心却紧密相连。
在这片由毁灭与新生共同铸就的虚空花庭里,一种平淡却坚实的温暖,正在悄然蔓延,成为支撑荆青冥面对一切风浪的、最稳固的基石。荆远山也在这份忙碌与充实中,找到了自己晚年的意义与价值,真正从过往的阴影中走出,成为了花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夜色(花庭模拟的)笼罩下的虚空花庭,比白日更添几分静谧与神秘。点点星光并非来自遥远的天体,而是庭院内那些具有发光特性的植物,以及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的阵法节点所散发出的柔和光辉。中央灵池的白焰黑莲投影,在夜色中愈发清晰,莲心处的白焰静静燃烧,仿佛能净化一切杂念。
荆青冥与父亲并肩坐在灵池边的一座亭台中,面前摆着一壶刚沏好的“静心莲茶”,茶香清幽,与周围的花香、草香混合在一起,沁人心脾。处理完一日的事务,祭炼过新生种子,此刻是难得的闲暇时光。
“父亲,您觉得,母亲当年所言的‘净化派’祖师,与如今星盟中可能存在的、对花庭抱有极大敌意的势力,是否同出一源?”荆青冥抿了一口茶,问出了盘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父亲对过往的了解,尤其是母亲透露的那些关于上古秘辛的碎片,或许能提供新的视角。
荆远山沉吟片刻,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悠远:“云芷当年提及此事时,语焉不详,充满了谨慎与……恐惧。她只说,那是一个极其古老、理念极端偏执的传承,坚信宇宙间一切的‘不纯’、‘异质’、‘混乱’,都是需要被彻底‘净化’的毒瘤。花仙一族因为能容纳甚至转化‘秽’力,在他们眼中,便是最大的异端之一。”
“至于他们是否就是如今星盟中的某些势力……”荆远山摇了摇头,“时隔太久,势力更迭,名称变幻,难以直接对应。但那种追求绝对秩序、排斥一切‘不稳定因素’的核心思想,却是一脉相承的。冥儿,你与那‘机械降神’交过手,感觉如何?”
荆青冥回想起那场在数据深渊的战斗,那些纯粹由光和冰冷逻辑构成的能量生命体,它们对“污染”的极端排斥,以及对“秩序”的绝对信奉,确实与父亲描述的“净化派”理念有诸多相似之处。
“很像。”荆青冥肯定道,“它们视我为必须清除的‘病毒’,认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宇宙平衡的破坏。而且,它们的力量体系,似乎也偏向于绝对的‘净’与‘序’,与我所掌控的‘枯荣’、‘生灭’这种包含对立统一的概念,格格不入。”
“这就对了。”荆远山叹了口气,“理念的冲突,往往比利益的争夺更为根本,也更难调和。云芷曾悲观地认为,只要那股极端‘净化’的思潮存在一日,花仙一族,或者说,任何试图走平衡之路的存在,就永无宁日。因为在他们看来,‘平衡’本身,就是一种妥协,一种‘不纯粹’,是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荆青冥默然。父亲的话,印证了他内心的猜测。与“机械降神”的冲突,恐怕不是孤立的偶然事件。星盟议会内部,必然也存在着类似倾向的势力,只是可能表现得更为隐蔽和策略性。未来花庭要立足,要推行自己的“枯荣律”和平衡之道,与这些势力的碰撞,几乎不可避免。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心。”荆远山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你母亲当年是孤身一人,面对的是整个传承的压迫。而你现在,不仅实力远超她当年,更重要的是,你建立了花庭,汇聚了像遗尘谷主这样的同道,甚至可能在未来赢得更多认可平衡理念的盟友。你走的,是一条集合众智、共建秩序的道路,这比你母亲当年的处境,好了何止千万倍。”
他看着儿子,眼中充满鼓励:“而且,你找到了‘万界伤口’的部分真相,揭示了污染的古老起源,甚至尝试去愈合它。这本身就是对那种极端‘净化’理念最有力的反驳。宇宙本身并非他们想象中非黑即白的模样,而是充满了灰度与动态的平衡。你的存在,你的道路,就是在证明这一点。”
荆青冥心中豁然开朗。是啊,他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命运的少年。他是无间花庭之主,掌控生灭权柄的修罗。他不需要去祈求谁的认可,也不需要去迎合那种理念。他只需要坚定地走下去,用事实和力量,去证明自己的道是正确的。
“父亲,我明白了。”荆青冥眼中重新燃起锐意,“花庭的存在,便是我的宣言。无论是星盟的审视,还是潜在敌人的觊觎,我都会坦然面对。愈合‘万界伤口’,探索宇宙平衡之道,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
荆远山欣慰地点点头:“这就对了。记住,无论前路如何,为父永远在这里,这花庭,永远是你的家,是你的后盾。”
父子二人不再言语,静静地品着茶,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亭外,星光点点,花影摇曳,白焰黑莲在池中静静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仿佛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馨。
在这一刻,荆青冥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坚定。父亲的心结已解,不仅卸下了他心中一份牵挂,更给了他一份无可替代的精神支持。家在这里,根在这里,那么,无论未来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还是更为险恶的未知领域,他都有了最坚实的出发点和回归的港湾。
荆父解心结,不仅解开了他自身对过往的执念,更是解开了荆青冥内心深处最后一缕对于“家”的漂泊感。这份稳固的后方,将是他未来应对一切挑战的、最强大的力量源泉。
夜色渐深,灵池中的白焰黑莲投影光芒流转,仿佛与漫天模拟的星辰交相辉映。亭台中的茶已微凉,但父子间的交谈却愈发深入。
“冥儿,”荆远山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儿子那愈发深邃的眼眸上,“你母亲留下的魂力碎片,也就是你所说的‘系统’,如今……可还安好?”这是他苏醒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关切。那毕竟是爱妻留在世间、守护儿子的最后凭依。
荆青冥闻言,心神微动,意识沉入体内。那原本清晰如界面的“系统”,在经历了与秽母本源的深度融合、尤其是生灭权柄的初步凝聚后,其形态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发布任务的程序,而是更像一股温暖而灵动的本源意识,与他自身的灵魂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如同血脉相连。
“它很好,父亲。”荆青冥轻声回应,指尖一缕微光流转,凝聚出一朵极其微小、却栩栩如生的白焰黑莲虚影,在掌心缓缓旋转,“或者说,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系统’了。母亲留下的魂力,在与秽母本源对抗、融合的过程中,似乎被激发出了更深层的力量,如今更像是……我力量的一部分,一种深植于血脉的本能指引。它不再发布具体的任务,但当我面临重大抉择或需要理解复杂能量时,总能感受到一种源自血脉的直觉和启迪。”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与敬意:“我想,这或许才是母亲留下这份力量的真正用意。它并非是为了给我一条按部就班变强的捷径,而是在关键时刻,确保我不会迷失在力量中,能始终记得本源,记得平衡之道。”
荆远山仔细感受着那微缩黑莲中蕴含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是妻子云芷的力量特质,却又融合了儿子独特的生灭意境,变得更加宏大、更加内敛。他长长舒了口气,眼中泪光再次闪烁,这次却是纯粹的欣慰:“好,好啊……芷儿若在天有灵,看到她的力量不仅保护了你,更与你融为一体,助你走到了如此高度,定能含笑九泉了。这……这真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虚影,却又怕惊扰了这份奇妙的平衡,最终只是慈爱地看着:“冥儿,你要好好珍惜这份馈赠。它不仅是力量,更是你母亲对你永不熄灭的爱与期望。”
“我明白,父亲。”荆青冥郑重地点点头,掌心的虚影悄然散去,融入己身。
话题又回到了花庭的未来。荆远山沉吟道:“如今花庭初立,虽暂得安稳,但内忧外患并未消除。星盟态度不明,那‘机械降神’背后的势力恐不会善罢甘休,还有这‘万界伤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荆青冥目光投向亭外无垠的虚空,眼神锐利:“眼下首要之事,是彻底稳固花庭的防御,并加快对‘新生种子’和‘万界伤口’本质的研究。我隐隐感觉,这‘伤口’并非简单的创伤,其背后牵扯的宇宙规则极其深奥,甚至可能与不同宇宙层面的法则冲突有关。彻底理解它,或许才是真正解决污染根源、乃至应对未来更大危机的关键。”
“至于星盟……”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他们若以礼相待,愿意平等对话,花庭自然不介意多一个交流的窗口。但若有人还想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行那‘净化’之事,我荆青冥和这无间花庭,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刚刚结束的战争,便是最好的警告。”
他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力量。这份底气,源于他自身掌控的权柄,也源于身后这座正在茁壮成长的花庭,更源于此刻身边父亲给予的坚定支持。
荆远山看着儿子侃侃而谈,规划着连他都感到有些宏大到眩晕的未来蓝图,心中再无半点忧虑,只剩下全然的信任与支持。“好,你既有成算,为父便放心了。我会竭尽所能,帮你打理好花庭的内务,尤其是这灵植根基。或许……我还可以尝试将你母亲留下的一些古老培育法,与遗尘谷的技术、以及当前的虚空环境结合,看看能否培育出更多具有特殊功用的植物,无论是用于防御、修炼,还是日后可能的外交贸易。”
“求之不得!”荆青冥眼中一亮,“父亲您的经验与知识,正是花庭目前最需要的底蕴之一。有您坐镇后方,孩儿便可更无后顾之忧地去应对前方的风雨。”
父子二人又就花庭的一些具体事务交流了许久,从苗圃的管理、人员的调配,到未来可能探索的资源星域等等。荆远山虽然修为不算顶尖,但他多年隐居避祸的经验、对人情世故的洞察,以及对各种奇花异草特性的了解,都给出了许多中肯的建议,让荆青冥受益匪浅。
不知不觉,模拟的夜空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荆青冥站起身,对父亲道:“父亲,天快亮了。您伤势初愈,还需多加休息。花庭事务繁多,不必急于一时。”
荆远山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无妨,看着这花庭生机勃勃,为父只觉得精神焕发,比睡了多少觉都管用。你去忙你的吧,我去苗圃看看那株青冥草,昨夜似乎又有新的变化。”
荆青冥点头,目送着父亲步履稳健地走向苗圃方向,那背影虽然不再年轻,却充满了力量与希望。
他独自留在亭中,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花草清香的晨曦之气,只觉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与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父亲的心结彻底解开,不仅让荆远山获得了新生,也让荆青冥自己卸下了一副重担,心灵变得更加通透、坚定。
他望向那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更加圣洁与神秘的白焰黑莲投影,又透过穹顶,望向那遥远而残破的“万界伤口”。
前路依旧漫长,挑战依旧严峻。但此刻,荆青冥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力量。
家已安,心已定,道已明。
接下来,便是用这双掌控生灭的手,去抚平宇宙的伤痕,去践行属于自己的修罗之道。
无间花庭,将在这虚空之中,绽放出照耀万界的光芒。
虚空花庭,核心议事殿。
与以往荆青冥一人决断不同,此次殿内汇聚了花庭如今的核心力量。遗尘谷主依旧一袭灰袍,气息沉静,但看向荆青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服与归属。他身后站着几位谷中长老,以及部分表现卓越、心性已通过考验的“可控污染者”。另一边,则是以荆远山为首的原花庭灵植、后勤体系的负责人。大殿中央,由纯净能量凝聚的光幕上,符文流转,正是《无间花庭约法》的初稿,如今被荆青冥正式命名为 《枯荣律典》。
荆青冥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众人,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历经大战、掌控权柄后自然流露的气度,已让殿内鸦雀无声。
“诸位,”他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花庭初立,百废待兴,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秩序待塑。昔日之约,乃权宜之计。今日,《枯荣律典》即成,将为花庭立足之根基,行事之准则。”
他指向光幕上最为核心的几条律文:
“其一,凡入花庭者,无论出身、无论是否身负污染,皆需恪守‘枯荣平衡’之道。可控污染者,依其心性、能力,纳入‘枯荣卫’或从事生产劳作,以功绩赎罪换自由,受律法保护,亦受律法约束。肆意滥用污染之力、危害花庭者,立斩不赦,本源抽离,滋养花木。”
这一条,明确界定了“可控污染者”的地位和出路,给了他们希望,也划定了不可逾越的红线。几位可控污染者代表闻言,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激动与决然。
“其二,花庭资源,按需分配与功绩兑换并行。灵植、丹药、功法、秘境修炼时间,皆需以对花庭之贡献换取。严禁内部倾轧、弱肉强食。设立‘仲裁殿’,由遗尘谷主、荆远山长老及公推代表共掌,处理内部纠纷。”
此条确立了相对公平的秩序,避免资源内耗,将力量凝聚向外。
“其三,对外交往,以‘平等’、‘互利’为原则。不主动侵扰他界,但犯我花庭者,无论来自何方势力,必以雷霆还击。花庭愿与一切秉持平衡理念的势力交流合作,共研化解污染、应对宇宙危机之道。”
这展现了花庭的开放性与防御性并重的姿态。
“其四,最高裁决权与守护之责,由吾荆青冥一力承担。《枯荣律典》最终解释权,亦归于吾。花庭之内,律法至上;花庭之外,吾即屏障。”
最后一条,明确了荆青冥的绝对权威和最终责任,这是力量为尊世界的现实,也是稳定人心的基石。
“对此律典,诸位可有异议?”荆青冥问道。
遗尘谷主率先躬身:“谷主深谋远虑,《枯荣律典》兼顾情理法度,更是对‘平衡之道’的践行,老夫代表遗尘谷上下,全力拥护!”
“吾等谨遵庭主律令!”其余人齐声应和,声震大殿。那些可控污染者更是跪伏在地,立下心魔大誓,愿永世遵从。
荆青冥点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融入光幕。刹那间,《枯荣律典》光芒大放,化作无数流光,飞向花庭各处,融入防御大阵、核心建筑乃至每一株具有灵性的植物之中。自此,律典的意志与花庭本身融为一体,无形中监督着一切。
花庭,至此才算真正奠定了成为一个长久势力的法理基础。
《枯荣律典》颁布后,花庭气象一新,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这一日,荆青冥正在检视“枯荣卫”的演练,忽然心念一动,目光投向花庭外围防御阵法的某个入口。
那里,空间微微波动,一个身影被阵法之力强行排斥出来,踉跄倒地,狼狈不堪。
正是林风。
曾经不可一世的仙宗天骄,如今修为尽废,形如槁木,眼神浑浊,唯有深处残留着一丝刻骨的恐惧与卑微。他挣扎着爬起,不敢抬头,只是朝着花庭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磕头,额角破裂,鲜血混着尘土,污浊不堪。
“罪人林风……求见荆庭主……求庭主开恩……饶我一命……愿为花庭守门之犬……”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绝望的乞怜。
周围的枯荣卫成员,不少是曾被仙宗追捕、压迫的污染者或散修,见到林风如此模样,皆露出复杂之色,有快意,有鄙夷,也有几分物伤其类的感慨。
荆青冥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阵法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如蝼蚁般匍匐在地的林风,眼神淡漠,无喜无悲。
“林风,”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林风灵魂深处,“昔日你毁我青冥草,辱我花仙血脉,可曾想过今日?”
林风浑身剧颤,磕头如捣蒜:“林风有眼无珠!林风罪该万死!求庭主念在……念在昔日同门之谊……不,求庭主念在罪人尚有微末之用……饶我一条狗命!”
“同门之谊?”荆青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与我,何来此谊?至于用处……你修为已废,道基崩毁,于花庭,有何用处?”
林风猛地抬头,脸上涕泪交加,急声道:“有!有用的!罪人……罪人知晓仙宗‘净化派’诸多隐秘!知晓他们与星盟内部某些势力的勾结!罪人愿全部告知庭主!只求……只求能像条狗一样,活着……为花庭看守门户,警示来敌……”
他已是惊弓之鸟,在虚空战场边缘侥幸捡回一条命后,亲眼目睹荆青冥的无上神威,深知普天之下,已再无他的容身之处。唯有这无间花庭,这他曾经视为魔窟的地方,或许能给他一线苟延残喘的生机。他甚至不敢奢求恢复修为,只求能活着。
荆青冥沉默地看着他,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直视其卑微扭曲的灵魂。片刻后,他屈指一弹,一道蕴含着微弱生机的禁制符文,没入林风眉心。
“啊!”林风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神魂被套上了一道永恒的枷锁,生死完全在荆青冥一念之间。
“从今日起,你便是花庭外域‘秽渊峡谷’的守门人。”荆青冥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没有我的允许,终身不得踏出峡谷半步。你的职责,便是以你残躯,感应一切靠近峡谷的恶意。若有失职,形神俱灭。”
秽渊峡谷,是花庭外围一处环境恶劣、能量紊乱之地,寻常修士不愿靠近,正是安置林风这等废人的绝佳之地。
林风闻言,如蒙大赦,不顾额上鲜血,拼命磕头:“谢庭主不杀之恩!谢庭主!罪人……不,奴才林风,定当恪尽职守,做花庭最忠实的看门狗!”
荆青冥不再看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回荡在林风耳边:“记住你今日之言。你的命,从此不属于你,只属于花庭的规矩。”
曾经的仙宗天骄,最终沦为了花庭边界一条被枷锁束缚的忠犬,在无尽的悔恨与恐惧中,了此残生。这或许,比杀了他,更是一种彻底的打脸与终结。
处理完林风之事,荆青冥回到了核心静室。荆远山早已在此等候,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玉盘,玉盘上,那株变异青冥草泌出的“星髓草露”汇聚成一小汪,散发出莹莹光辉。
“冥儿,你感应一下,结合草露与母草,对星门的定位是否更清晰了?”荆远山关切地问道。
荆青冥接过玉盘,将自身神念沉入其中,同时引动体内那株作为信物的青冥母草。果然,母草与星髓草露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远比以往清晰、稳定的空间坐标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的感知。
他闭上双眼,意识仿佛跨越了无尽虚空,循着那血脉深处的呼唤,穿透层层叠叠的宇宙壁垒,终于“看”到了一片弥漫着无尽悲伤与死寂气息的破碎星域。那里,时空规则扭曲,巨大的、如同枯萎花枝般的星骸漂浮着,隐约构成一个古老门户的轮廓。
花仙祖地!母亲云芷可能被囚禁的最终坐标!
同时,他也感知到,那门户周围,萦绕着极其强大而邪恶的意志,充满了贪婪与毁灭,远非之前遭遇的邪神残肢或污染源兽可比。那是彻底被污染、扭曲的祖地守护者,或者说……占据了祖地的古老邪物。
荆青冥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父亲,找到了!坐标非常清晰。不过,那里的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
他将感知到的情况简要告知荆远山。
荆远山面色凝重,但并无退缩之意:“既然找到了,便没有退缩的道理。你母亲还在那里等着我们。花庭如今已初步稳固,《枯荣律典》也已颁布,是时候开启远征了。”
荆青冥点头,目光坚定:“传令下去,三日之后,于‘虚空广场’集结首批‘枯荣远征军’。修为需在元婴以上,精通枯荣战阵,且心志坚定者,方可入选。由我亲自率领,开启星门,远征花仙祖地!”
“是!”静室外,早有侍立的枯荣卫将领沉声领命,迅速离去传达命令。
整个花庭,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瞬间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资源调配、人员遴选、战备检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荆青冥与父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最终的序幕,已然拉开。虚空低语的答案,即将在遥远的祖地战场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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