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淬黑泽

　　**章首诗句**：

　　战云压城城欲摧，

　　甲光映日杀气寒。

　　凡躯铁骨扞孤城，

　　血火交融铸不凡。

　　---

　　五日后，黎明。

　　暗红色的天幕低垂，仿佛浸透了凝固的鲜血。当第一缕孱弱的曙光挣扎着穿透云层，黑泽堡外荒芜的地平线上，悄然浮现出一条蠕动的黑线。那黑线初时细若发丝，转瞬便膨胀、蔓延，化作一片森然肃立的钢铁丛林。

　　近了，更近了。

　　那是一千五百名狩盟“鬼噬营”精锐组成的死亡军阵。玄黑重甲覆盖全身，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眸。金属甲叶在晨曦中泛着幽冷的光泽，如同无数片浸过寒水的龙鳞。他们沉默着，唯有铠甲摩擦时发出的“锵锵”声与沉重脚步踏碎砾石的“沙沙”声，混合成一片低沉而压抑的轰鸣，宛如巨兽濒死的喘息，又似地狱传来的丧钟，一声声，敲打在城头每一个守军的心口。

　　军阵分工明确，杀气凝若实质。刀盾手居于前，玄铁重盾顿地，连成一片移动的金属壁垒；其后长戈如林，锋刃斜指苍穹，闪烁着刺目的寒芒；弓弩手引弦待发，腰间箭壶插满刻着破甲符文的漆黑箭矢；更有数十名身着暗紫法袍的法修隐匿阵中，周身元素波动隐而不发。所有方阵气息隐隐交织，浑然一体，显然历经千锤百炼。一面面狰狞的狩盟战旗在腥风中狂舞，旗面上，那鬼首吞噬星辰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要择人而噬。

　　军阵最前方，一骑突兀而立。坐骑乃是一头披覆全身重甲、形似地龙的凶兽“燎炎地龙”，犄角狰狞，蹄如巨柱，鼻孔喷吐着夹杂火星的硫磺气息，焦躁地刨动着地面。兽背上，一员大将巍然端坐。其身披暗金蟠龙重甲，连面部亦覆盖着恶鬼面盔，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宛若深渊的眸子。手中一柄丈二陌刀，刀身暗红，似有无数冤魂在血槽中哀嚎缠绕，仅仅是随意横握，那弥漫开的血腥煞气已让周遭空气凝滞。

　　正是“血屠”兀狂！元婴初期巅峰的威压如同无形山岳，沉甸甸地压在城头所有人的神魂之上。

　　兀狂缓缓抬起陌刀，刀尖遥指黑泽堡城头，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质感，冰冷地碾过战场：“堡内蝼蚁听着，跪降者，废修为，可充奴工，苟活性命。”

　　他陌刀猛然化作一道血色闪电，向下疾劈！

　　“嗤——！”

　　一道狂暴的血色刀罡撕裂大地，尘土混合着碎石冲天而起，一道长达百丈、深不见底的沟壑骤然出现，边缘处泥土焦黑，散发着刺鼻的灼烧气味。

　　“——负隅顽抗者……屠城！鸡犬不留！”

　　“屠城！屠城！屠城！”千余鬼噬营战兵齐声怒吼，声浪汇聚成狂暴的飓风，狠狠撞击在黑泽堡摇曳的防御光幕上，激起无数剧烈扭曲的涟漪。肉眼可见的音波甚至让城垛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城墙上，一些新招募不久的年轻修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死死攥住手中的制式长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着恐惧。敌我悬殊的实力，如同冰冷的深渊，凝望着他们。

　　厉烽立于墙头最高处，玄色衣袍在猎猎晨风中翻飞。他身形看似单薄，却如一根定海神针，牢牢钉在城墙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森严的军阵，最终定格在兀狂那狰狞的恶鬼面盔上。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敌方震天的吼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守军耳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黑泽堡，只有战死的魂，没有跪降的人！”

　　“要战，那便战！”

　　话音落下，他身侧的铁岩猛地踏前一步，花岗岩般坚实的胸膛剧烈起伏，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听见厉统领的话了吗？孬种才投降！是爷们，就跟这帮狩盟的杂碎拼了！”他挥舞着堪比常人腰粗的胳膊，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虬结。

　　“冥顽不灵！”兀狂面甲下传来一声冷哼，陌刀前指，动作简洁有力，“鬼噬营，攻城！”

　　“吼——！”

　　静止的钢铁洪流瞬间启动！刀盾手齐声暴喝，重盾护住身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开始冲锋，沉重的脚步让大地为之震颤。他们身后，扛着巨型金属攻城槌的力士发出沉闷的喘息，粗壮的铁链缠绕在臂膀上。弓弩手方阵中，令旗挥下。

　　嗡——！

　　一片乌云般的箭矢腾空而起，瞬间遮蔽了本就黯淡的晨曦。那并非普通箭矢，箭头闪烁着幽蓝、惨绿等各色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或刻印了破甲、爆裂符文。与此同时，法修们吟唱完毕，烈焰凝聚成的火鸦、寒气逼人的巨大冰锥、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滚石，如同雨点般紧随箭矢之后，向黑泽堡倾泻而下！攻击尚未临体，那凌厉的杀意已刺得人皮肤生疼。

　　“御！”城头，铁岩须发皆张，声如洪钟！

　　灰蒙蒙的混沌衍化阵全力运转，雾气剧烈翻腾，如同活物般蠕动、扩张，将大部分箭矢与低阶法术吞噬、偏转、消弭。然而，敌人的攻击实在太过密集凶猛，无数箭矢和法术砸在光幕上，爆开一团团绚烂而致命的光晕，整个光幕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摇晃，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维持阵法的修士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放！”赵琰清冷的声音响起。她立于弩阵之后，面容肃杀，手中令旗挥下。

　　城头守军弓弩手和法修奋力还击。淬毒弩箭带着尖啸离弦，各色法诀光芒划破天空，落入冲锋的敌军队列中。顿时，血花绽放，惨叫四起。一名鬼噬营刀盾手被一支附着爆裂符文的弩箭射中盾牌，轰然炸开，碎片四溅，连带他身后的同伴也被掀飞。但鬼噬营战兵极其悍勇，除非被直接命中要害，否则即便身中数箭，只要尚存一气，依旧咆哮着向前冲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轰！

　　巨大的攻城槌在力士的呐喊声中，狠狠撞击在覆盖着混沌雾气的城门上。沉闷如雷的巨响传来，整个城墙仿佛都随之猛地一震，墙垛上的碎石簌簌落下。城门处的灰雾一阵紊乱，光芒急速闪烁。

　　“滚石！檑木！快！”一名守军小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喊，脖子上青筋暴起。

　　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檑木被守军奋力推下，沿着城墙斜面轰隆隆滚落，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城下试图架设云梯的敌军顿时遭殃，沉重的石块和巨木将他们连人带梯砸得粉碎，骨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滚烫的鲜血和浑浊的脑浆溅满了城墙根部，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战斗从一开始，就惨烈得如同绞肉机。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生命在这一刻脆弱得如同草芥。狩盟凭借绝对的实力优势，攻势如惊涛骇浪，一波猛过一波；黑泽堡则依靠阵法、地利与守军决死的意志，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原地，寸土不让！

　　兀狂冷漠地端坐于燎炎地龙背上，对己方不断增加的伤亡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始终穿透混乱的战场，锁定在城头那道玄色身影上。厉烽，才是这座堡垒的核心与灵魂。

　　“弓弩集中，压制城头法修！”兀狂声音冰冷，“元婴随我，破阵斩首！”

　　命令一下，敌方弓弩火力瞬间变得更加集中、精准，如同毒蛇的信子，专门寻找城头操控法阵和指挥的修士。顿时，数名黑泽堡法修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刺猬，惨叫着从城头跌落。城头反击的火力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兀狂与三名元婴初期的副将（鬼噬营真正的底蕴）同时化作四道颜色各异的刺目流光，如同撕裂苍穹的陨星，无视那些普通的攻击，直接冲向混沌衍化阵能量波动最为剧烈、也相对薄弱的枢纽——城门正上方！

　　“拦住他们！”铁岩目眦欲裂，与赵琰及另外两名刚刚凭借厉烽提供的资源晋升至金丹巅峰的修士，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试图拦截。

　　“蝼蚁也敢拦路？”一名身着黑袍的元婴副将狞笑一声，枯瘦的手掌随意拍出，霎时阴风怒号，鬼影重重，一道凝练的黑色掌印带着腐蚀神魂的力量呼啸而出。

　　“噗！”

　　铁岩怒吼着挥拳硬撼，拳锋上土黄色光芒爆闪，却在接触黑色掌印的瞬间便黯淡下去。他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雄伟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回来，狠狠砸在城楼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赵琰等人亦是气血翻腾，剑光破碎，踉跄后退，脸色瞬间煞白。元婴与金丹，差距如同天堑！

　　眼看四名元婴强者就要联手轰击在阵法核心之上——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响起，并非刺耳，却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力量。一道灰蒙蒙的刀光，仿佛自虚无中诞生，初时细微，旋即暴涨，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横亘在四道流光的必经之路上！刀光过处，空间微微扭曲，光线黯淡，仿佛将那一片区域暂时从现实中剥离了出去。四道凶悍的流光如同撞入了一面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被迫显露出身形。

　　厉烽手持【薪守护】，挡在了阵法核心之前。他脸色依旧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嘴唇紧抿，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锐利如出鞘寒刃，洞穿虚空。周身混沌气息流转不息，与脚下黑泽堡的土地、与城头无数守军沸腾的战意隐隐相连，使得他看似单薄的身影，竟给人一种与整个城池融为一体的巍峨之感。

　　“你们的对手，是我。”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兀狂面甲下的目光微微一凝，凶戾之色更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比情报中描述的更加危险。并非仅仅是修为的深浅，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质层面的威胁，如同遇到了天敌。

　　“结‘四象戮仙阵’！速战速决！”兀狂不再犹豫，厉声喝道。

　　四名元婴瞬间应命，身形闪烁，占据东南西北四方方位。四人气息骤然联结，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风云变色！

　　东方，青光冲天，凝聚成一尊鸟身人面的木之魔神，手持巨木，搅动漫天乙木精气；

　　南方，赤焰翻腾，化作兽头人身的火之魔神，脚踏火龙，焚尽八荒；

　　西方，白芒锐利，形成虎首人身的金之魔神，臂如刀锋，撕裂虚空；

　　北方，黑水汹涌，汇成龟蛇交缠的水之魔神，浊浪排空，淹没一切。

　　四尊高达数十丈的魔神虚影顶天立地，煞气冲天，将厉烽牢牢围困在中央。阵法形成的瞬间，一股足以让元婴后期修士都为之色变的毁灭性力量轰然降临，空间被彻底封锁，道则紊乱，仿佛要将阵内的一切都碾磨成最原始的粒子！

　　厉烽顿时感到周身一紧，如同陷入了无形的钢铁枷锁，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恐怖的压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识海中仿佛有亿万魔音嘶吼，冲击着他的神魂。他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左足那混沌胎记骤然发烫，一股精纯而古老的混沌本源之力涌入四肢百骸。同时，他引动了体内那新生的、与众生因果纠缠的“凡尘劫道”之力！

　　“黑泽堡的兄弟姐妹！”厉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感染力，直接响彻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底，“将你们的不屈，你们的愤怒，你们的守护之念，借我一用！”

　　仿佛心有灵犀。

　　城头上，一名断了一条手臂的修士，用剩下的手死死握着染血的长剑，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与决绝；

　　箭垛后，一名年轻的弩手嘴唇咬出了血，脑海中浮现出家乡被狩盟焚毁的画面，将所有的恐惧化为力量，扣动了弩机；

　　后方，负责救治伤员的凡人女子，一边流着泪为伤员包扎，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将最纯粹的期盼凝聚；

　　甚至那些正在与敌人贴身肉搏、浑身浴血的战士，也在生死一瞬间，放下了所有杂念，只剩下一个念头——守护！

　　一道道微弱却坚定无比的意志光点，如同黑夜中升起的萤火，又似百川归海，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阵法的隔绝，源源不断地投向厉烽，融入他的体内，融入他手中的【薪守护】之中！

　　厉烽的气息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节节攀升！他周身原本暗红色的混沌劫火，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火焰边缘泛起了一层温暖而坚韧的金色光晕，那是众生的愿力，是守护的信念！【薪守护】发出前所未有的恢弘嗡鸣，刀身震颤，光华流转，那光芒之中，仿佛映照出了城头浴血奋战的身影、后方妇孺期盼的眼神、这片土地上曾经拥有过的炊烟袅袅、集市喧嚣……那便是，烟火人间！

　　“凡尘……非劫，乃力！”厉烽低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众生……非蚁，乃志！”他双手缓缓举起【薪守护】，刀尖指向苍穹，指向那四尊咆哮的魔神。

　　“此刀，为凡尘斩，为众生鸣！”

　　“**凡尘众生斩！**”

　　轰！

　　他双手握刀，猛然斩下！

　　刀光不再是单一的灰色，而是化作了包容万物色彩、却又超脱其上的混沌原色！它仿佛很慢，慢到能让每一个人看清其中蕴含的无数平凡面孔的呐喊——有农夫耕耘的汗水，有工匠敲打的火花，有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有孩童嬉戏的笑语……这些平凡的碎片，汇聚成了不屈的洪流。它又仿佛快到了极致，快到了超越时光的流逝，无视空间的阻隔！

　　混沌原色的刀光，与煞气冲天的四象戮仙阵轰然碰撞！

　　预想中的惊天巨响并未出现，只有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本质的“存在”与“意志”的激烈交锋！光芒交织处，空间无声地湮灭，露出其后深邃的黑暗。

　　四尊魔神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地火风水四种本源之力疯狂暴走、互相倾轧，试图将那混沌原色的刀光磨灭。然而，在那蕴含着亿万众生愿力、承载着凡尘意志的刀光面前，那毁灭性的力量竟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崩解！

　　“不——！”一名元婴副将发出惊恐的尖叫。

　　噗！噗！噗！

　　三名元婴初期的副将如遭泰山压顶，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口中狂涌而出，周身经脉寸寸断裂。阵法反噬之力排山倒海而来，修为稍弱的那名黑袍副将，肉身率先承受不住，“嘭”的一声炸成漫天血雾，只剩一个萎靡不振、满脸惊恐的元婴小人尖叫着逃窜出来。另外两人也如同陨石般从空中坠落，重重砸进地面，生死不知。

　　唯有兀狂，凭借其元婴初期巅峰的强悍修为与千锤百炼的战体，硬生生抗住了这恐怖的反噬。但他也被刀光那沛然莫御的余波震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虚空中踏出蛛网般的裂痕。身上那件暗金重甲“咔嚓”作响，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纹，恶鬼面甲下，一缕暗红色的鲜血缓缓溢出。他看向厉烽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与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这一刀，竟蕴含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力量，破了他无往不利的四象戮仙阵，一死两重伤！

　　“杀！！！”

　　城头上，所有守军亲眼目睹这惊天逆转，积压的恐惧瞬间转化为狂热的战意，发出了震彻云霄的怒吼！原本有些萎靡的士气暴涨到顶点，反击变得更加猛烈、更加亡命！箭矢如雨，法术如潮，甚至有人抱起滚烫的火油，不顾一切地倾泻而下！

　　兀狂看着阵型已乱、士气受挫的部下，看着城头那虽然伤亡惨重却一个个眼神燃烧着疯狂战意的守军，又看了看远处气息虽剧烈波动、面色更加苍白却依旧持刀傲立、眼神冰冷的厉烽。他知道，今日想要速战速决拿下黑泽堡，已绝无可能。再不顾代价强攻下去，即便最终能踏平此地，他麾下这支鬼噬营精锐，也必将元气大伤，甚至十不存一。

　　“鸣金！收兵！”他强压下胸腔内翻腾的气血和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铛铛铛——

　　狩盟阵营中，急促而清脆的鸣金之声响起。

　　正猛攻不休的鬼噬营战兵闻令，虽心有不甘，却依旧展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如同潮水般迅速脱离接触，交替掩护着向后撤退，留下了满地狼藉的尸体、破碎的兵器以及被鲜血浸透的焦黑土地。

　　城墙之上，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

　　幸存者们拄着兵器，茫然地看着如退潮般远去的敌军，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随即，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劫后余生的痛哭声几乎同时爆发出来。人们相互拥抱，拍打着彼此染血的铠甲，眼泪混合着血水和汗水肆意流淌。他们守住了！再一次，在绝对劣势下，用血肉和意志守住了这片残破的家园！

　　厉烽依旧拄着【薪守护】，站在城楼前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叶，带来针扎般的疼痛。额头上布满冷汗，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退去的敌军，眼中没有丝毫的轻松与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凝重。

　　他知道，兀狂只是暂时退去，下一次进攻，必将更加凶猛，更加不计代价。

　　而黑泽堡，经此一役，也已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城墙多处破损，阵法能量消耗巨大，守军伤亡近三成，活下来的也大多带伤，疲惫不堪。

　　他缓缓回过头，目光扫过城墙。看到相互搀扶着、却依旧对他露出感激和坚定笑容的伤兵；看到铁岩在赵琰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到那些凡人辅兵，已经开始默默地搬运伤员、清理战场、修补工事……

　　这片在血与火中饱经摧残的土地，这些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人们，他们的魂，正在这一次次生死考验中，被淬炼得愈发坚韧，愈发闪耀。

　　黑泽堡的魂，已成。

　　---

　　**章末铭文**：

　　四象戮仙阵威凌，

　　众生愿力破坚冰。

　　凡尘一刀惊敌酋，

　　血火淬城魂愈铮。

　　**下章预告**：

　　敌退整顿谋再战，

　　堡内疗伤固根基。

　　**第34章·暗夜微光**：兀狂退兵后，并未远离，而是扎营休整，同时向盟内请求更强援军与破阵利器。黑泽堡内，厉烽与众人抓紧宝贵时间，全力疗伤、巩固城防、提升实力。然而，连续的苦战与巨大的压力，也让堡内一些隐藏的矛盾与不同心思开始浮现。同时，厉烽尝试通过那面得自葬神古疆的残破古镜，沟通洪荒祖地更深层的力量，或是寻找其他破局之法……一丝微光，在至暗时刻悄然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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