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双魂照煞

　　子时的钟声刚落，书屋门楣上的铃铛突然无声自振。

　　小满正要推门，嫁衣新娘的红袖猛地卷住她的手腕。

　　那衣袖内里密密麻麻缝着镇魂符，此刻正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别碰门把手！”嫁衣新娘的左眼突然流下血泪，“结界已成，我们现在是在……”

　　小满的银簪突然烫得惊人。

　　她转头看向窗外，街道上行人依旧，卖馄饨的老头正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几个醉汉勾肩搭背地走过。

　　不对，这是午夜……

　　当她的目光移到书店玻璃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玻璃倒影里，整条街道空无一人，只有漫天飘落的纸钱。

　　更恐怖的是，倒影中的子时书屋正在慢慢下沉，地基处伸出无数双苍白的手。

　　每只手腕都系着国土局的封条，指甲缝里塞满潮湿的坟土。

　　“这是阴阳界的‘血月结界’……”

　　嫁衣新娘的盖头“唰”的一下子燃烧，露出半张腐败的脸。

　　“把现实拖入阴阳夹缝的禁术……”

　　“唰……”一缕幽绿鬼火从门缝渗入。

　　落地化作个穿前朝号衣的阴兵，它脖颈扭曲180度，脸上只有一只竖瞳，腰间却挂着现代警局的铜哨。

　　最骇人的是它右手仅剩四指，每根手指都缠绕着蠕动红线。

　　“不是阴符盟……”小满的银簪化作三尺青锋，剑身上的《渡阴经》泛出血光，“这些是……”

　　阴兵官服如腐朽的裹尸布般剥落，露出肋骨间蠕动的肉膜，里面爬出个浑身涂满尸油的小满人偶。

　　人偶手中的银簪倒影里，清晰映出魏明三人被困在幻境中的画面。

　　“张家二小姐……”阴兵发出苍老的声音正是张勇年的语调，“你以为八十年前的真相是……”

　　嫁衣新娘一下子抱住了头，声带如千蝉振翅的嘶鸣。

　　嫁衣炸裂成万千红线，如毒蛇般噬入阴兵关节缝隙。

　　小满趁机一剑刺穿人偶手中的银簪。

　　“咔嚓！”倒影碎裂的瞬间，整间书屋剧烈摇晃。

　　书架上的古籍纷纷坠落，书页间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虫。

　　组成四个正在渗血的大字：子时献祭。每个字的笔画末端都在滴落粘稠黑血，落地后化作细小的手掌，扒着小满的绣花鞋往上爬。

　　嫁衣新娘“唰”的撕开自己的左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镇魂咒：“看窗外！那轮血月……”

　　小满抬头，只见猩红的月光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网格阴影。

　　更可怕的是，月光中的阴影竟渐渐凝聚成张家老宅的轮廓。

　　月光如稀释的血浆，在窗棂上凝成静脉状的纹路。

　　魏明的判官笔与纸傀“九叔”的利爪相撞，迸溅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敕令”二字。

　　赵舒年的七星蔑刀插在地面。

　　七枚星钉组成的北斗阵正被纸傀身上蔓延的黑血侵蚀。

　　林雪倏地撕下《洗冤录集》末页塞入纸傀伤口，残页上的验尸图竟通过血月投射到书屋地面。

　　正是纸傀心口镜面的裂纹走向。

　　“没用的……”纸傀发出九叔年轻时的声音。

　　腐烂的指尖划过魏明脸颊，“你们在结界里杀死的，不过是我的替身……”

　　一滴黑血从纸傀眼角滑落。

　　血月光穿透书架。

　　《山海经》封皮的“海”字融成血水滴落。

　　林雪手中的《洗冤录集》扭曲成“索命簿”。

　　魏明似有所感地抬头，恰好看见空中凝结的血珠里。

　　小满的银簪正刺向阴兵人偶。

　　子时书屋。

　　“他们在老宅！”小满的银簪蓦然自行飞起，在墙面刻下魏明三人的身影。

　　嫁衣新娘的红线猛地缠住她的手腕。

　　“别冲动！血月结界里死去的魂魄，会永远困在阴阳夹缝中！”

　　阴兵胸腔里的人偶出其不意的咯咯笑起来。

　　它手中的银簪倒影里，纸傀“九叔”正将利爪刺向魏明心口。

　　而此刻书屋门外，已经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嗒、嗒、嗒”每一声都像是棺材钉敲入木板的声响。

　　小满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银簪上：“管你什么结界，给我破！”

　　簪尖爆发的金光中，隐约可见老宅里的魏明似乎心有所感。

　　猛地转头望向虚空，两人的目光竟透过血月结界，在这一刻交汇！

　　尸虫组成的“子时献祭”四字突然燃烧起来。

　　火光照亮了窗外某个正在靠近的庞大阴影……

　　“轰……”无相现身刹那，整座书屋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满额间的彼岸花印记灼烧般剧痛，血色纹路顺着脸颊蔓延。

　　在皮肤上爬出枝蔓状的灼痕。

　　“没想到啊...”无相的声音如同千百个冤魂齐语，缺失的无名指处蠕动着猩红肉芽，“满家的血脉，竟在这小小的...”

　　小满胸前的渡阴徽章骤然炸裂金光，将无相逼退三步。

　　金光中浮现个模糊的老者虚影，正是九幽城上一代城主满仁义！

　　“老东西！”无相的四指猛地插入自己左眼。

　　无相的四指插入左眼，伤口处皮肉翻卷，露出内侧青黑色的阴符盟“血轿”纹。

　　其下竟重叠着现代警局……

　　掏出的眼珠在空中爆成血雾，“我看你的意志能撑多久！”

　　血雾化作数十阴兵破土而出，这些阴兵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脖颈却都系着现代警局的铜链。

　　最前排的阴兵猛地撕开官服，露出胸腔……里面竟蜷缩着麦冬的魂魄！

　　“麦冬！”小满的银簪刚要刺出，阴兵胸腔突然闭合。

　　麦冬的惨叫被生生掐断，只剩一缕黑发飘落在地。

　　嫁衣新娘的红盖头无风自动，她腐烂的左手突然按住小满肩膀：“我这就去二楼……”

　　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血色流光直冲二楼。

　　无相冷笑一声，残缺的右手凌空一抓。

　　书架上的古籍纷纷爆裂，纸页化作锁链缠向血色流光，嫁衣新娘的半边身子被纸链绞碎，却仍挣扎着将残破的左手伸向二楼某处。

　　“砰！”二楼仿佛传来棺材盖掀开的巨响。

　　小满的渡阴徽章应声裂开细纹，金光中的老者虚影越发淡薄，徽章裂痕处渗出的金血滴落时。

　　小满鬓角一缕乌发瞬间灰白，在血月下如霜雪刺目。

　　无相四指如钩掏向小满心窝，渡阴徽章轰然炸裂。

　　金光中老者虚影一掌逼退无相，却在此时……

　　“唰！”斩魂刀寒光劈开血雾，麦冬的身影从二楼俯冲而下。

　　刀锋映出他左眼猩红如嫁衣新娘，右眼却仍是自己清明的瞳孔。

　　无相急速的后退，麦冬提着斩魂刀横在了小满的面前。

　　目光死死地盯着无相。

　　“我是叫你父亲呢，还是叫你无相大师！”

　　麦冬的声音一半是自己的，一半是嫁衣新娘的。

　　他们双魂暂时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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