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煞气炼心，道基初定

　　夜色如墨，浸染着杂役峰戊字区那片低矮的石屋群。大多数屋舍早已陷入黑暗与沉寂，唯有山风穿过荒崖的呜咽，以及远处不知名虫豸的窸窣低鸣。

　　戊字柒叁号石屋内，却弥漫着一股与周遭死寂格格不入的、内敛而汹涌的气息。

　　林凡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富有独特的韵律。他并未像寻常修士那般吸收天地灵气，而是全力运转着《九死玄功》，消化着白日里在废丹房汲取的海量混杂能量。

　　炼气八层的境界已然稳固，灵力在经脉中奔腾流转，比之七层时浑厚了近乎一倍，色泽也更加深邃，那抹暗紫中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死寂。左眼之中的寂灭雷瞳符文，如同夜空中的孤星，静静悬浮，自行吞吐着林凡灵力中蕴含的毁灭意蕴，缓慢而坚定地成长。

　　然而，林凡的心思却并未完全放在修为的巩固上。

　　他的脑海中，正反复推演、感悟着从那《九死玄功》筑基篇金页以及白日里处理“玄阴煞气”废渣时所得的灵光。

　　“道台之基，在于平衡。生死玄纹，铭刻于阴阳交汇之点……”

　　这句话如同烙印，深深印在他的心神之中。九死玄功的筑基，绝非简单的压缩灵力，凝聚固态道基。它要求修行者在筑基的刹那，于道台雏形上，引动自身对“生死”、“阴阳”的感悟，铭刻下代表功法核心的“生死玄纹”。

　　玄纹的数量与品质，直接决定了道基的潜力与未来能走多远。最高九纹，对应九死九生之极致。

　　“废丹房……那里充斥着丹毒、死气、衰败、阴煞、火毒……种种极端、负面、近乎‘死’的能量。”林凡思绪流转，如同冷静的棋手在布局，“对他人而言是绝地，对我而言，这些正是感悟‘死’之真意，并以此反推‘生’之奥妙的最佳资粮！”

　　他要借助废丹房的环境，在筑基过程中，强行吸纳、炼化这些极端能量，以它们为基石，构筑自己独一无二的“生死道台”！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稍有不慎，便是道基污染，修为尽毁，甚至身死道消的下场。

　　但林凡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如磐石般的坚定。修行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向死而生！若无这等魄力，如何配得上这逆天的《九死玄功》？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做些准备。”林凡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如今虽不惧周雄等人的暗中打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筑基过程凶险万分，绝不能受到任何外力干扰。他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至少，要能预警和抵挡炼气期层次的骚扰。

　　其次，筑基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持续消耗海量能量。废丹房虽能提供特殊的“死”之能量，但筑基过程中，尤其是铭刻生死玄纹的关键时刻，同样需要磅礴的“生”机作为支撑和平衡。他需要储备一些蕴含精纯生机或灵气的资源。

　　最后，则是心态的调整。筑基是修行路上第一道真正的天堑，需要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巅峰，心无旁骛，灵台空明。

　　接下来的日子，林凡的生活变得更加规律，甚至显得有些机械。

　　他依旧每日前往废丹房，完成那被加重了的任务。只是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吞噬能量，提升修为，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分门别类地去“品尝”、去“感悟”不同废渣中所蕴含的能量特性。

　　炽烈霸道的火毒废渣，让他体会“焚尽万物”的毁灭；

　　阴寒刺骨的玄阴煞气，让他触摸“冻结神魂”的死寂；

　　腐蚀性极强的毒液废渣，让他感知“消融血肉”的衰亡；

　　甚至那些能引动心魔、滋生幻象的迷神类废渣，他也主动去接触，以之磨砺道心，锤炼神识，在幻境与真实间，更加明晰本我。

　　他的气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自虐”式修炼中，变得愈发深沉内敛，偶尔眸光开阖间，会流露出一丝看透生死的淡漠，让人望之心悸。

　　同时，他开始利用完成任务获得的微薄贡献点，以及之前从林家带出、一直舍不得动用的少量灵石，在杂役峰的坊市间，小心翼翼地购买一些东西。

　　他购买了几套最基础的阵旗，虽只是最低阶的“警示阵”和“迷雾阵”，但布置在石屋周围，至少能起到预警和拖延的作用。

　　他也在坊市的地摊上，留意那些年份浅薄、但生机相对浓郁的低级灵草，或是某些妖兽的精血。这些东西蕴含的生机和灵气虽然有限，但积少成多，关键时刻或能起到一丝补充作用。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他贡献点稀少，灵石有限，能买到的东西品质可想而知。而且，他能感觉到，暗处始终有眼睛在盯着他，显然是周雄派来监视他动向的。他的一切行动，恐怕都落在了对方眼中。

　　这一日，林凡刚从坊市返回，用仅剩的几块下品灵石换回了一小瓶“青木狼”的精血，正准备返回石屋，却在戊字区入口处，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并非周雄或其爪牙，而是一个让林凡有些意外的人——王腾。

　　王腾依旧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与这杂役峰的灰暗格格不入。他修为已是炼气期大圆满，气息圆融，显然离筑基不远。

　　“林师弟，别来无恙？”王腾微笑着拱手，态度友善。

　　林凡停下脚步，面色平静：“王师兄，有事？”

　　他与王腾并无交情，甚至在天星城拍卖会上还有些许竞争，对方此时找上门来，目的绝不单纯。

　　王腾似乎并不在意林凡的冷淡，笑道：“听闻林师弟近日与执法堂的周师兄有些误会？周师兄那人性子是急了些，但毕竟是执法堂弟子，代表着宗门规矩。林师弟何不寻个机会，与周师兄化干戈为玉帛？师兄我或许可以代为斡旋一二。”

　　林凡心中冷笑，这是来做说客，还是来试探？

　　“劳王师兄费心。”林凡淡淡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林凡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至于他人如何想，非我能左右。”

　　王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脸上的笑容不变：“林师弟倒是好心态。不过，宗门之内，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尤其是林师弟身处这……废丹房，资源匮乏，修行艰难。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师兄我若能相助，定不推辞。”

　　这话看似关切，实则隐含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与试探，想窥探林凡的虚实。

　　林凡岂会听不出？他摇了摇头：“多谢王师兄好意，林凡心领了。修行之路，各有缘法，不敢劳烦师兄。”

　　说完，他不再多言，对着王腾微一拱手，便径直绕过对方，走向自己的石屋。

　　看着林凡离去的背影，王腾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收敛，化作一片深沉。

　　“炼气八层……气息沉凝，灵力古怪，面对周雄的打压和我的试探，竟能如此镇定……”王腾喃喃自语，“此子，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在这废丹房，恐怕另有所图……或许，他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

　　他目光闪烁，最终化为一片冷然：“罢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且看他能否在周雄的手段下撑过去吧。若他能侥幸筑基……或许才有点资格，入我之眼。”

　　对于王腾的心思，林凡懒得揣测。回到石屋，他立刻将新得的青木狼精血收起，与之前积攒的几株低阶灵草放在一起。这点资源，对于筑基所需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但已是他目前能做的极限。

　　他盘膝坐下，并未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将心神沉入识海，开始进行筑基前最重要的准备——调整心态，明晰道心。

　　修行之路，财、侣、法、地固然重要，但最根本的，还是一颗坚定不移的向道之心。

　　他回想起自己从林家天才跌落尘埃，受尽白眼与欺辱；

　　回想起祖祠之中，得获《九死玄功》的奇缘；

　　回想起家族大比上的扬眉吐气，青牛镇的初露锋芒，天星城的波谲云诡，飞舟之上的雷霆淬瞳……

　　一路走来，坎坷磨难，生死危机，皆未让他退缩。

　　“我之道，非顺天应命，而是逆天争锋！”

　　“我之道，非畏死贪生，而是向死而生！”

　　“我之道，当掌握自身命运，探寻天地至理，成就无上仙途！”

　　一股明悟自心底升起，如同拨云见日，照亮前路。所有的杂念、担忧、外界的压力，在这一刻都被涤荡一空。他的道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纯粹。

　　灵台空明，神识澄澈。

　　他感觉到，自身的精神、意志、灵力，都在这种空明状态下，缓缓攀向一个完美的巅峰。

　　状态已至！

　　林凡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蕴，如同深潭古井，不起波澜。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浓郁的夜色，又感受了一下体内奔腾不休、已然达到炼气八层极限的灵力，以及那蠢蠢欲动、渴望蜕变的瓶颈。

　　“时机将至……”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灰色的身份玉牌，以及那两张冰凉的金页碎片。

　　“就在这几日，于废丹房内，冲击筑基！”

　　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巨大。他要借此龙潭虎穴，筑就属于自己的无上道基！

　　然而，就在林凡道心坚定，准备迎接筑基考验之时，他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更为凶险的风暴，正在执法堂内悄然酝酿。

　　周雄面色阴沉地坐在执法堂偏殿内，听着手下弟子的汇报。

　　“王腾去找过他了？哼，看来盯着这小子的人不少。”周雄眼中寒光闪烁，“不能再等了！此子进步速度诡异，若真让他侥幸筑基，再想拿捏就难了！”

　　他看向身旁一名气息更加晦涩、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男子，恭敬道：“陈师兄，看来需要您亲自出手了。此子身上定有大秘密，若能挖出，你我共享！”

　　那阴影中的男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其修为，赫然已是筑基初期！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一个炼气期的小虫子，也值得我出手？周雄，你太让我失望了。”

　　周雄连忙道：“陈师兄息怒！此子确实邪门，炼气八层却能轻松击败我手下两名炼气八层弟子，其灵力属性闻所未闻！我怀疑，他修炼的功法，至少是玄阶上品，甚至……地阶！”

　　“地阶功法？”那陈师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化为贪婪，“既如此，我便走上一趟。在他筑基之前，将秘密撬出来！”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偏殿内弥漫开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3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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