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辽水寒芒初现处，十人幽夜破坚城（三）

　　吴战将小队分为三组：一组继续警戒，一组返回向上级汇报情况并请求支援，他自己则带领马在岭、刘超等五人，开始实施这个大胆的计划。

　　他们选择的入口，是距离城墙裂缝约三十步外的一处荒地。这里杂草丛生，位置隐蔽，而且根据马六的判断，正位于暗河的上游方向。

　　“从此处垂直向下挖，约两丈深就能碰到暗河顶部的岩层。”刘超用工兵铲在地上画出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圆，“洞口不能太大，否则容易坍塌。”

　　吴战点头：“老马负责爆破，地老鼠负责定向，其他人轮流挖掘。”

　　第一铲土被掀开时，子时刚过。挖掘比预想的还要困难——表层的土壤尚且松软，越往下，土质越硬，夹杂着大量的碎石。工兵铲与石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既要加快速度，又要控制声响。汗水很快浸透了衣背，手掌磨出了血泡，但没有人停下来。吴战亲自轮班挖掘，他的工兵铲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总能找到最合适的下铲角度，省力而高效。

　　“头儿，你这铲子真是宝贝。”赵伟忍不住赞叹。他手中的普通铁锹已经卷刃，而吴战的工兵铲却依然锋利如初。

　　吴战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挥铲。这把工兵铲早就今非昔比，那可是百战甲的一部分，只是看起来无比普通罢了！在幽州的那些年，他用曾经的它挖过壕沟，筑过营垒，砍过敌酋，也救过同袍。而今天，它将承担最重要的使命——破开这座坚城的外壳。

　　一个时辰后，深坑已经齐人高。宋涛突然举手叫停：“慢！听到水声了！”

　　所有人停下动作，侧耳倾听，果然，从坑底传来隐约的汩汩声，那是地下暗流奔涌的声音。

　　“快到岩层了。”张队判断，“接下来要爆破。”

　　爆破是整个计划中最危险的环节，用量太少，炸不开岩层；用量太多，可能引起大面积坍塌，将所有人都活埋在地下。

　　马在岭小心翼翼地从防水油布包里取出火药，那是将作监特制的爆破药，威力远超寻常火药。他用吴战的工兵铲在坑底岩层上凿出几个小孔，将火药仔细填充进去，插入引线。

　　“所有人退到坑外！”吴战命令。

　　引线被点燃，发出嘶嘶的响声，迅速缩短，众人屏息凝神，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轰隆！

　　闷响从地底传来，地面微微震动，坑口冒出浓烟，碎石如雨点般落下。待烟尘稍散，吴战第一个冲下坑去。

　　坑底，岩层被炸开了一个不大的洞口，清澈的地下水正从洞中涌出。

　　“成功了！”马在岭石激动地说。

　　然而吴战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洞口太小，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而且水流速度很慢，照这个流量，想要冲垮城墙地基，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需要扩大通道。”他果断决定，“我下去。”

　　没有人质疑这个决定，幽影小队的每个人都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

　　吴战将绳索系在腰间，另一头交给坑外的同伴。他口中衔着工兵铲，手持火折，深吸一口气，潜入刚刚炸开的洞口。

　　冰冷的地下水瞬间包裹全身，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窒息，水道狭窄而曲折，火折入水即灭，四周一片漆黑。他完全凭感觉向前摸索，工兵铲不时敲击周围的岩壁，通过回声判断空间大小。

　　向前游了约十步，水道突然变得宽敞。

　　他浮出水面，重新点燃火折，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天然的地下溶洞中，溶洞不大，但足以让人站立。正前方，暗河的主流奔涌而过，水流湍急。

　　而令他心惊的是，溶洞的顶部布满了裂纹，不时有碎石落下——刚才的爆破已经严重破坏了这里的结构，这个溶洞随时可能坍塌。

　　没有时间犹豫了，吴战观察着水流方向，选择了一处看起来相对薄弱的岩壁。那里正对着城墙的方向，岩壁上已经有一道天然裂缝，河水正从中缓缓渗出。

　　就是这里了！

　　他举起工兵铲，开始猛击那道裂缝。每一铲都倾尽全力，铲尖与岩石碰撞出耀眼的火花，碎石飞溅，在他脸上划出细小的伤口，但他浑然不觉。

　　一铲，两铲，三铲…裂缝在慢慢扩大。然而溶洞顶部的落石也越来越密集，大块的岩石开始坠落。

　　“头儿！快出来！这里要塌了！”坑外传来同伴焦急的呼喊。

　　吴战咬紧牙关，又是一铲重重劈下，工兵铲的铲尖深深嵌入岩缝，他用力一撬——一大块岩石应声而落！

　　暗河的水流立刻找到了新的出口，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向刚刚打开的缺口。水流的力量超乎想象，吴战站立不稳，被冲得向后倒去。

　　“拉绳！”他大喝一声。

　　坑外的同伴奋力拉动绳索，在水流的冲击和绳索的牵引下，吴战如同离弦之箭般被拽向洞口。就在他身体离开水道的瞬间，整个溶洞轰然坍塌！

　　巨大的水流混合着泥沙碎石从扩大的缺口奔涌而出，冲向城墙地基的方向。吴战被拉出坑口，浑身湿透，大口喘着粗气，手中依然紧紧握着那柄工兵铲。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刘超激动地大喊。

　　然而吴战却挣扎着站起身：“还没结束…快撤！水流冲垮地基需要时间，而且很快就会引起守军注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城内突然响起了警钟声——守军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地下的异常动静。十道身影在盖牟城的街巷中狂奔，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分开走！老规矩，城外三里坡汇合！”吴战当机立断。

　　幽影小队立刻化整为零，分成三组遁入不同的巷道。吴战带着赵伟和刘超，专挑最狭窄、最曲折的小路奔跑。

　　然而追兵如影随形，一支高句丽巡逻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紧追不舍。

　　“头儿，这样跑不掉！”赵伟气喘吁吁地说，“他们熟悉地形！”

　　吴战目光扫过四周，突然指向旁边一座半废弃的民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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