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烬火低语

　　琉璃瓶在沈知意掌心持续发烫，暗红粉末流转不息，仿佛拥有了生命。徐曼华蜷缩在门边，呼吸急促，瞳孔中的金芒若隐若现，她死死捂住耳朵，抗拒着无形的呼唤。

　　“丢掉它！知意！”杜清晏强忍伤痛，厉声喝道，挣扎着想从沙发上起来。

　　沈知意看着痛苦的徐曼华，又看向手中这邪异的“凤凰之烬”，猛地将其塞回铜匣，用力合上匣盖。就在匣盖闭合的瞬间，那股诡异的牵引力和热量骤然消失，仿佛被隔绝。

　　徐曼华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眼中的金芒渐渐褪去，只剩下惊惧后的茫然。

　　客厅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方才那短暂而诡异的共鸣，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这东西……不能留。”杜清晏重复道，语气斩钉截铁。

　　沈知意脸色苍白，点了点头，但她的目光却落在铜匣和那叠信笺上。“‘凤凰之烬’必须处理，但母亲的信和遗稿……或许能告诉我们如何对抗陈景澜，甚至……如何解救砚深。”她想起徐砚深孤身前往的虹口诊所，那里进行的实验，必然与这“凤凰之烬”脱不了干系。

　　她将铜匣推到杜清晏面前，只留下那叠信笺和那把青铜钥匙。“清晏，铜匣由你保管，找个机会，我们必须毁掉里面的东西。这些信和钥匙，我来研究。”这是一种分工，也是一种无形的托付。她知道杜清晏即便伤重，其理智和决断力依然是可靠的。

　　杜清晏深深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的用意，郑重地点了点头。

　　沈知意扶起虚弱的徐曼华，将她送回床上，喂她喝了点水。徐曼华紧紧抓住沈知意的手，眼神脆弱：“知意姐姐……我害怕……刚才……好像有另一个我在脑子里说话……”

　　“别怕，曼华，那只是残余的影响，我们会帮你。”沈知意柔声安抚，心中却沉重无比。徐曼华的状态表明，陈景澜种下的“种子”并未完全清除，而这“凤凰之烬”就是唤醒它的催化剂。

　　安置好徐曼华，沈知意回到客厅，开始仔细研读母亲的信件。她跳过那些学术讨论，重点寻找与“对抗”、“化解”相关的只言片语。杜清晏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但紧蹙的眉头显示他也在飞速思考。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的天色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黎明将至。

　　突然，沈知意的手指在一封信的末尾停住，呼吸微微一滞。这封信是柳玉茹写给徐明达的最后一封，字迹略显潦草，似乎是在匆忙或激动中写就。

　　「……明达兄，吾意已决，此等力量绝非救国正道，更遑论以此操控人心！吾将携关键之物离去，望兄迷途知返。若他日兄或后人遭此力反噬，心神受制，可寻‘定魂珠’。此物乃吾师门传承，或可镇守灵台，对抗外力侵蚀。然‘定魂珠’下落，吾亦不详，只知与师门信物‘云纹钥’相伴，藏于……」

　　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被人生生撕去了！

　　“定魂珠……云纹钥……”沈知意喃喃自语，猛地拿起那把从铜匣中取出的青铜钥匙。钥匙柄部雕刻的，正是繁复的云纹！“这就是云纹钥？那‘定魂珠’在哪里？信的最后被谁撕掉了？”

　　线索在此中断，但希望的火花已然点燃。“定魂珠”能对抗精神侵蚀，这对解救可能被控制的徐砚深，或者帮助徐曼华彻底摆脱影响，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窗口的“暗影卫”队员突然压低声音道：“有动静！”

　　沈知意和杜清晏立刻警觉起来。只见朦胧的晨雾中，一个黑影踉跄着穿过花园，扑到洋房的门廊下，随即无力地滑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那人浑身湿透，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味。

　　“是团长！” “暗影卫”队员借着微光看清了那人的侧脸，失声低呼。

　　徐砚深！

　　沈知意的心瞬间揪紧，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打开房门。杜清晏也挣扎着起身。

　　徐砚深倒在门廊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失血而干裂，左臂和肩胛处都有明显的枪伤，只是简单用撕碎的布条捆扎着，依旧在不断渗血。他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搏杀和逃亡，全凭一股意志力撑到了这里。

　　“砚深！”沈知意跪倒在地，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但确实的气息，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和“暗影卫”队员合力将徐砚深抬进屋内，平放在地毯上。杜清晏立刻示意拿来急救箱。

　　“水……”徐砚深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但看到沈知意和杜清晏关切的脸庞时，闪过一丝安心。

　　沈知意连忙给他喂了几口水。徐砚深缓过一口气，抓住沈知意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嘶哑而急促：“虹口……诊所……赵怀安……确认叛变……他们在用‘凤凰之烬’……做活体实验……催化……制造更多的……傀儡……”

　　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印证了沈知意他们刚刚的发现，更揭示了其背后的残酷。

　　“还有……陈景澜……他不在上海……他去了……南京……”徐砚深用尽最后力气说出这个关键信息，眼神开始涣散，“小心……身边人……”话音未落，他便因伤势过重和极度疲惫，再次陷入昏迷。

　　“砚深！”沈知意焦急地呼唤。

　　杜清晏检查着他的伤势，脸色凝重：“失血太多，伤口感染，必须立刻进行正规手术和抗感染治疗！在这里我们做不到！”

　　可是，去哪里找安全的医院？雷诺上尉提供的这个安全屋虽然隐蔽，但缺乏医疗条件。而外面的世界，山口次郎必然张开了天罗地网。

　　“小心……身边人……”徐砚深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如同鬼魅般在沈知意耳边回荡。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徐砚深，看着伤重的杜清晏，看着精神不稳的徐曼华，又想起行为矛盾的赵文渊，以及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匿名电话……

　　一股巨大的无助感和危机感将她笼罩。他们找到了线索，揭开了部分秘密，但代价是徐砚深的重伤，而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定魂珠”在哪里？陈景澜去南京有何图谋？谁才是可以信任的“身边人”？

　　黎明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却驱不散室内浓重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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