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老店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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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还未散尽,杨家铺子前已经摆开了阵仗。舒玉攥着自制的竹哨满场转,羊角辫上的红头绳甩成两团火苗:

  “阿爹!蒸笼要往左挪三寸!”

  杨大川扛着榆木案板应声而动,案板角“咣当”撞在钱师父刚砌的保温台上。老头儿举着瓦刀跳脚:

  “小兔崽子!老夫的宝贝台子!”

  “三号桌要放竹牌!”

  舒玉充耳不闻,踮脚往墙上钉价目表,

  “周阿奶!素包子别摞太高!”

  顾九捧着茶盘在桌椅间打转,绣鞋尖踢到暗卫甲刚擦净的青砖地,惊得托盘上的茶盏跳起踢踏舞。秀秀举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追鸡毛,活像挥舞金箍棒的猴崽子。

  “停!”

  舒玉突然吹响竹哨,惊飞檐下两只麻雀,“演练开始!”

  杨大江抱着算盘往柜台一杵,活像门神下凡。刘秀芝掀开蒸笼布,白雾裹着肉香扑了颜氏满脸。元娘抱着舒婷当顾客,奶团子肉手刚摸到包子就被烫得“哇”地哭出声。

  “客官这边请!”

  舒玉蹦到门口当迎宾,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素包三文,肉包五文,二楼雅间另算——”

  小丫头突然蹦起来,羊角辫扫过周婆子刚擦净的窗棂,

  “顾九,你端汤的路线跟婶婶撞了!”

  被点名的两人慌忙调整步伐,活像被抽打的陀螺。顾九抱着摞粗瓷碗,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个跟头,碗碟“叮当”乱响惊得糯米蹿上房梁。

  “祖宗哎!”

  颜氏举着擀面杖从后厨探出头,

  “你是来帮忙还是来拆店的?”

  杨大川蹲在门槛上啃炊饼,油手在改造图纸上摁出个爪印:

  “毛毛,咱都演练八回了......”

  “第九回!”

  马上就要营业了,舒玉还在跟取餐动线较劲。杨老爹的烟袋锅突然横在她眼前:

  “跟阿爷摘菜去。”

  后院的菜畦新翻过土,泛着潮湿的腥气。舒玉蹲在芹菜地前,指尖无意识掐着嫩叶:

  “阿爷,要是客人嫌自己取餐丢份儿怎么办?”

  “咔嚓。”翠绿的芹菜梗在她手里断成两截。

  “要是算错账......”

  “啪嗒。”嫩叶被揉成团绿色浆糊。

  “万一有人浑水摸鱼......”

  “刺啦——”整株芹菜惨遭分尸。

  杨老爹望着满地狼藉,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这芹菜跟你有仇?”

  舒玉猛地站起,羊角辫扫落露珠:

  “您说王掌柜会不会来砸场子?西施包子铺肯定要来看笑话!还有那些老主顾......”

  “停停!”老头儿烟袋锅往她额角一敲,

  “操心操成小老太婆了。最差不过回村里种地。”

  卯时过半,“杨记包子铺”的新幌子刚挂上,舒玉扒着门缝往外瞧,只见杨大川正挥着新做的木牌吆喝:

  “自个儿取,自个儿端,吃不完兜着走嘞——!”

  “哟,这是唱哪出?”

  卖糖人的孙瘸子拄着拐杖探进头,“杨家改戏台子了?”

  颜氏抄起铁勺敲锅沿:

  “少废话!素包子刚出锅还热乎的!”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城西布庄的账房先生。这人盯着墙上的价目表发出疑问:

  “肉包五文?比昨儿贵了一文?”

  杨大江攥着算盘珠子赔笑:

  “新添了笋丁香菇......”

  “罢罢罢!”

  账房先生摆摆手,“给我来十个,我要看看这‘自助取餐’是个什么名堂。”

  舒玉看着他拿了牌子往取餐区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先生端着包子往座位走,居然没出错,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法子倒是有趣!”

  “是啊,自己取餐,想吃什么拿什么,省得喊破嗓子没人应。”

  食客们的议论声飘进后院,舒玉悄悄从门后探出头,只见铺子里一片热闹景象。有人对着价目表指指点点,有人在取餐区挑挑拣拣,杨大川和颜氏竟还有空与老顾客闲聊几句。

  舒玉葡萄眼瞪得溜圆——杨大江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刘秀芝穿梭在蒸雾里添柴,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系着口罩。

  “让让!劳驾让让!”

  洪亮嗓门惊得舒玉缩回脑袋。三个镖师打扮的壮汉挤在门口,为首的大胡子直嚷嚷:

  “二十个肉包,十张油饼,快些!”

  杨大江从蒸雾里探头:“劳烦排队......”

  “等不起!”

  领头的啐了一声,“哥几个还要赶镖!”

  “排个球!”镖师蒲扇大的巴掌拍在柜台上,

  “前头十七八个人,等轮到俺镖车都出城了!”

  舒玉的指甲深深掐进门框。眼见镖师转身要走,她突然蹿出去拽住人家褡裢:

  “叔!侧门找杨大川,给您现包!”

  后厨窗根下顿时热闹非凡。杨大川举着蒸笼当盾牌:

  “要二十肉包?等着!赠您一包酱菜!”

  热气腾腾的包子用油纸裹成宝塔,络腮胡的铜钱砸在秤盘上叮当响:

  “会来事!往后镖局采买都认你家了!”

  脚夫们呼啦啦围上来。杨大川手忙脚乱打包,麻绳系得活像捆螃蟹。舒玉蹲在柜台后数铜板,忽然笑出两个酒窝——方才离开的镖师又折回来,身后还跟着两辆镖车。

  阳光漫过幌子时,舒玉攥着炭笔往墙上画圈。外带窗口的构想才描到一半,就被刘秀芝拎着后领提溜到后院:

  “外头不缺人,消停呆在后院!小心拍花子!”

  不一会儿秀秀和顾九也被撵回后院。小菜园里,杨老爹已经把土翻过了,又松又软。舒玉拿出前几日和王霜逛街时买的南方菜种,兴奋地说:

  “咱们今天就把这些菜种种下去!”

  “小姐,这是什么菜种啊?”秀秀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掌柜的说都是南边的种子,都混在一起了才送给我的。”

  “咱把看着差不多的种一起吧!”舒玉介绍着。

  顾九在一旁看着,有些疑惑:

  “南边的菜在北地能种活吗?”

  “试试呗,反正地闲着也是闲着。”舒玉满不在乎地说。

  秀秀抹着汗珠笑:“小姐要种青菜的话这土得重新起垄。”

  三把锄头在阳光下此起彼伏。舒玉的羊角辫沾满草屑,秀秀的裤腿卷到膝盖,顾九的绣鞋陷进土里——她握锄头的姿势像在执笔,每次挥下都精准避开菜畦。

  “顾姐姐!”秀秀指着歪七扭八的田垄,“你刨的是走道!”

  顾九涨红了脸,月白裙裾沾着泥浆:“我、我看你们......”

  “起开!”舒玉夺过锄头,“学着点!”

  锄刃破开新泥,青草香混着潮湿的土腥漫上来。顾九蹲下身,指尖抚过翻卷的泥浪,忽然想起幼时在蚕房抚过的桑叶——也是这般温润的触感。

  “发什么呆?”舒玉往她手里塞了把菜种,“撒均匀些!”

  顾九盯着掌心的褐点,忽然福至心灵:“要这样——”

  素手轻扬,种子如星子落进沟壑。秀秀拍手直乐:“顾姐姐撒得比戏台撒花还好看!”

  日头爬高时,三人成了泥猴。舒玉的头上都是土,秀秀的羊角辫粘着草叶,顾九的绣鞋彻底成了泥坨。菜畦里歪歪扭扭躺着三行浅沟,像大地的皱纹。

  “浇透水!”舒玉踹翻木桶,“明儿就能发芽!”

  顾九拎着葫芦瓢手足无措:“这、这么多?”

  “哗啦——”

  井水兜头浇下,刚埋的种子漂成小船。秀秀尖叫着抢救,舒玉笑得直打跌:

  “顾九!你当是种荷花呢!”

  暮色染红晾衣绳时,新播的菜畦泛着润泽的水光。舒玉趴在廊下画外带窗口图纸,忽然被舒婷的拨浪鼓砸了后脑勺。

  “小没良心的!”她戳着妹妹的酒窝,“等菜长成了,头茬给你吃!”

  晚风送来包子的余香,混着新翻的泥土气息。顾九倚着葡萄架数星子,听见前厅传来杨老爹的烟袋锅声:“明日把东墙那个窗户拆了,改成外带柜台......”

  月光漏过新糊的窗纸,在青砖地上织出凌乱的花纹。三个时空的灵魂在均匀的呼吸里沉浮,床头的沙漏印记泛着幽蓝的光——这次,连舒婷的摇篮都染上了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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