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刺猬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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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刚爬上窗棂,舒玉就被三双眼睛盯得发毛。颜氏举着汤匙堵在炕头,刘秀芝捧着药碗守在床尾,元娘把绣绷搬到正房,时刻盯着她——活像三堂会审的架势。

  “阿奶,我真能自己喝......”

  “闭嘴!”

  颜氏舀起勺参汤往她嘴里灌,动作快得像给骡子灌药,

  “王大夫说了,得趁热!”

  舒玉被呛得直翻白眼,余光瞥见舒婷在摇篮里笑得直蹬腿。这小坏蛋最近愈发嚣张,仗着全家人围着姐姐转,连尿布都要挑颜氏亲手换的才肯消停。

  扎针时辰一到,暗卫乙准时出现在院门口。这精壮汉子如今兼职车夫,粗布短打外罩着件围裙——刘秀芝特意缝的,说是显干净。

  “今日换个穴位。”

  王大夫银针在烛火上转了三圈,惊得舒玉直往后缩:

  “您老当我是绣绷呢?”

  “消毒了吗就扎?”

  “别动!”

  老郎中一针扎在她虎口,

  “这是劳宫穴,专治小儿多动。”(虚构哦~)

  舒玉盯着满手颤巍巍的银针,活像只炸毛的刺猬:

  “我算是知道孙猴子被压五指山的滋味了......”

  第七根银针扎进大椎穴时,舒玉突然福至心灵:

  “王爷爷,您这针法能治打嗝不?昨儿个钱爷爷......”

  “聒噪。”

  老大夫手起针落,哑门穴又多了根银针。舒玉张着嘴发不出声,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归家路上,暗卫乙突然神秘兮兮道:

  “东家,后头有尾巴。”

  杨大江掀开车帘一瞅——不知道啥时候来了县里的钱师父瘸着腿追在骡车后,怀里还抱着个陶罐:

  “等等老夫!新熬的枇杷膏!”

  这般鸡飞狗跳的日子过了七八日,舒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呼吸竟真畅快了些。往日跑两步就喘的毛病好了大半, 昨日追着偷吃鸡食的糯米跑了两圈,胸口也没闷得慌。舒玉戳着碗里的荷包蛋瞎琢磨:

  “莫不是王大夫的针真能疏通任督二脉?”

  “食不言寝不语!”

  颜氏突然敲响陶罐。全家齐刷刷扭头——小丫头正举着筷子在稀饭里画符,蛋黄顺着嘴角往下淌。

  自打王大夫那句“夭寿之相”,杨家规矩严得堪比王谢之家。卯初起床去县里扎针,辰时喝药膳,午间要睡足两个时辰,连如厕都有元娘掐着时辰盯梢。最要命的是柴房上了三道锁,灶棚门口拴着糯米当门神,舒玉但凡靠近半步,那骚狐狸能怪腔怪调的嚎得全村以为遭了贼。

  这日趁着元娘哄孩子的空当,闲出屁的舒玉翻箱倒柜找出个木匣。泛黄的宣纸透着松烟墨香,上头字迹虽稚嫩却筋骨铮然,小丫头眼睛倏地亮了——册页上稚嫩笔迹写着“杨怀玉五岁临帖”,

  元娘凑近细看,泛黄的宣纸上,稚嫩的笔迹已初见风骨。指尖抚过“忠孝传家”四个字心头突地一跳——嫁过来这些年,何曾见公爹提笔?

  “阿爷小时候写的?”

  “许是吧!阿娘从未见你阿爷提过……”

  “他呀,年轻时给县太爷抄书,手上磨出的茧子比铜钱还厚。”

  颜氏擦着家什插话,

  “后来先是你太奶病了三年走了,后是你太爷一病不起,笔墨纸砚全换了口粮。”

  “害!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啥......”

  杨老爹烟锅敲得震天响,耳根却泛起可疑的红晕。

  舒玉可不管这些趁机扑过去,抱着杨老爹的胳膊就是一通乱摇:

  “阿爷快教我!”

  “小娃娃家的……”

  杨老爹推辞着,却拗不过孙女拽袖口的力道。刚拿起竹笔,舒玉就发现老头儿指尖在抖——那是握惯了钉耙的手,有些日子没碰过笔了。

  “横要像千里阵云。”

  杨老爹盯着孙女儿歪扭的“一”字,突然找回些当年的感觉,

  “你这横,像被骡车碾过的蚯蚓。”

  满屋哄笑中,舒玉攥紧竹笔。笔尖在沙盘上只打滑,好好的“横”抖得像画了条波浪线。杨老爹突然握住她的小手,在沙盘上画了道弧线:

  “腕子要活,像握缰绳。”

  这一老一小在炕上对临《九成宫》时,舒婷正百无聊赖躺在炕上啃指甲。奶团子瞅见姐姐这些天几番召唤都不过来,突然“咿呀”着滚过去,胖手按在沙盘上就是一个肉乎乎的巴掌印。

  “小捣蛋!”

  舒玉作势要戳她痒痒,不想被舒婷反手抓住手指,张嘴就是一口——没牙的牙床啃得她直叫唤。

  “二毛来找姐姐啦?”

  舒玉刚抱起她,突然觉得怀里一热——舒婷正得意地冲她笑,尿布缝里渗出的尿渍在她衣襟上晕开个小太阳。

  “杨!舒!婷!”

  舒玉拎着湿哒哒的衣裳跳脚,趁着舒婷换尿布时偷袭了她的屁股蛋。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后,舒婷的哭声活像支穿云箭,把全家人都招了来。

  “反了天了!”

  颜氏抄起笤帚满院追,

  “还和个奶娃娃较真儿了!”

  这般闹腾了几日,磨破了嘴皮子才让王夫人同意出府的王霜早早的就在集市上等着舒玉。杨家的骡车刚到集上,王霜掀开车帘就笑:

  “哟,刺猬精今日没带针?”

  “你才刺猬!”

  舒玉扑进马车翻零嘴,

  “快让我看看你这县丞千金私藏的好货......”

  两个小丫头头碰头嘀咕半日,直到杨大江来催才惊觉误了时辰。王霜举着糖葫芦陪扎针,眼看舒玉又成刺猬,笑得帕子都抖落了:

  “该!让你上次笑我簪花歪了!”

  回程时,舒玉依依不舍的扒着车窗跟王霜挥手,直到马车变成个小黑点。骡车摇摇晃晃,舒玉快睡着的时候忽然一拍大腿:

  “完了!忘了说舒婷的事!”

  “二毛怎么了?”

  赶车的杨大江一脸茫然。

  “嗯......”

  舒玉眼珠一转,

  “霜儿她没有兄弟姐妹,先跟炫耀我有妹妹来着!”

  舒玉盘算着下次见面一定要想办法先说了这件事——就王霜那爆竹脾气,知道真相非活撕了她不可。 又觉得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一种植物),我也忘记和舒婷说王霜的事情了!”

  暮色漫过青石板路,杨家灶房飘出焦香味——舒玉又在偷烤构树皮。元娘举着锅铲追出来时,小丫头正蹲在鸡窝旁吹火折子,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活像偷油的小耗子。

  “杨!舒!玉!”

  “阿娘我错了!”

  炊烟裹着笑闹声爬上树梢,惊醒了窝里打盹的老母鸡。舒婷在摇篮里吐着泡泡,肉手拍打着拨浪鼓,仿佛在给这场鸡飞狗跳的日子打拍子。

  月光漏进西厢时,舒玉蹑手蹑脚摸向炕柜。泛黄的字帖在月色下泛起微光,“忠孝传家”四个字力透纸背,落款处的小印却模糊难辨。

  窗外忽然传来钱师父的咳嗽声。老头儿举着酒葫芦对月独酌,醉眼乜斜着西厢晃动的烛火,突然哼起支荒腔走板的小调:

  “少年壮志不言愁哇,半卷诗书换酒钱......”

  更鼓敲过三响,杨家小院重归宁静。唯有春风拍打着门板,风声里混着舒玉的梦呓:

  “构树...桑枝...卫生纸......”

  暗卫甲蹲在房梁上啃馍,突然捅了捅同伴:

  “这小祖宗又要作什么妖?”

  “总比前些日病怏怏的强。”

  暗卫乙望着星空喃喃,

  “我倒盼她永远这般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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