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阿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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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猛地嘶喊起来，她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庭院中的人。“大王并非吾所伤！尔等为何要赶尽杀绝！”
她肩头的血洞剧痛钻心，声音嘶哑，眼中是愤怒与不解。
然而，她的质问换来的是更冷酷的回应。
没人听她的辩解。
反而原本围攻占理的陆虚、占准、莘丰三人，在她出现的刹那，眼神瞬间交换，竟极其默契地同时放弃了即将得手的攻击。
三道身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骤然转向她！
“永宁——！！！”
占理立马反应过来，目眦欲裂！
他的嘶吼几乎要撕裂了他的声带！
他看到三人转攻永宁，急得大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超越极限的力量强行拉长。
他的身影立马跟着移动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残存的生命力、以及那股深埋心底数十年的感情，全部点燃！
即刻化作一道人影，以疾快的速度，义无反顾地冲向永宁！
噗——
三道攻击，结结实实地、毫无保留地轰在了占理那并不算特别宽阔，却在此刻如山如岳般挡在永宁身前的背上！
利刃深深嵌入皮肉，带起大蓬血雨，玉尺狠狠斩落，骨骼碎裂的刺耳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啊——！”
占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痛苦难耐的闷哼。
他身体剧震，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沙袋，猛地向前扑倒，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尽数溅落在被他死死护在身下的永宁身上！
温热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液体糊了永宁满头满脸，刺目的红遮蔽了她的视线，也瞬间冻结了她的思维和心跳！
“夫子！！！”
她错愕尖叫，带着破音的凄厉，她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扶住那具轰然倒下的身躯。
不至于啊！
只是萍水相逢相识一场。
真的不至于为了她去死啊！
占理的身体沉重如山，带着濒死的冰冷，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也压垮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剧痛让占理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他努力想抬起头，那张沾染着血污、却依旧能看出俊朗轮廓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破碎的苍白和一种即将燃尽的灰败。
他的嘴唇翕动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眼神却死死地、带着一种用尽生命最后光华的急切与不舍，聚焦在永宁那张被鲜血和泪水模糊的小脸上。
“……昭……昭儿……”
一个极其微弱、模糊、却如同惊雷般的称谓，艰难地从他染血的唇齿间挤出，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悲怆：“……跑……快跑……”
昭儿？！
永宁如遭雷亟，整个人瞬间僵住。
不好！
占理这是认错人了，她并不是真正的永昭！
为她送死，真的不至于啊！
“不……不是……”
她嘴唇哆嗦着，正想说她不是永昭。
可不知为什么，脑中突然出现无数画面，竟和她之前那次梦中看到的模糊人脸缓缓交织。
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拖拽，一个低沉焦急的声音在耳边模糊回响：“昭儿别怕！阿父在！”
昏暗的烛光下，一只修长的手指点着龟甲上的刻痕，温柔的声音耐心讲解：“昭儿看，这是‘山’字，艮为山，厚重安稳…”
飘着药味的房间，额头上覆着冰凉的手帕，有人轻轻哼唱着陌生却无比安心的曲调：“……月升既望，星耀周原……吾儿快快好……”
“放开！尔等贼子——”
女人的惊怒声。
“昭女！别过来！快跑！”
男人的焦急呼喊声。
……
男人的脸渐渐和眼前的占理重叠。
女人的脸也逐渐清晰……
阿父……
阿母……
永宁惊讶着眼睛发红，不禁流下泪来。
“阿父……阿母……”
两个称呼不受控制地从她颤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带着血泪的咸腥。
……
“哈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疯狂、充满了恶意的大笑骤然响起。
占准手持玉尺，站在不远处，脸上有一种扭曲的快意。
他指着浑身浴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占理，又指向呆若木鸡的永宁，声音如同夜枭嘶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占理！元争！一对狗男女！当年瞒天过海，竟真留下了这个孽种！怪不得！怪不得她能引动天象祈来甘霖！她体内流淌着占理和那周原妖女的血，所以能窥探天机！”
轰——！！！
占准的话如同九天惊雷，在庭院中轰然炸响！
陆虚、莘丰的攻击动作稍稍停滞，脸上写满了惊疑和一丝古怪。
刚刚冲入庭院占丙和占玉，也尽是错愕和惊异。
永宁……
是占理和元争的女儿……
……
连永宁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给惊愣住了，泪越流越多。
原来……原身的身世竟然是这样……可是……原身早就不在了……她……
此时此刻，她胸中竟生出一股愤怒、狂喜、以及悲痛……
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狠狠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知道，这是原身留下的残念。
她抱着占理冰冷沉重的身体，感受着他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流逝，喉咙里堵着万语千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汹涌而下。
“唔……呵……”
占理躺在永宁怀中，破碎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在永宁脸上，似乎想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沾满血的手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抬起，似乎想触碰女儿的脸颊，却在半途无力地垂下。
“昭……儿……对……不……”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那只抬起的手，也软软地垂落下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啊！
别死啊！
永宁大喊。
“夫子……不，阿父！”
“不要死——————————！！！！！”
一声凄厉的尖啸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悲痛、绝望、愤怒与毁灭一切的疯狂！
仿佛濒死孤狼的哀嚎，又似地狱厉鬼的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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