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少年

　　永宁对占瑾的提防不是空穴来风，一个是之前接触过的几次，她就觉得此人阴晴不定城府极深，后来又听说坊间传闻，占氏主家的次子成人礼后一直未婚 ，城中一家名为“红馆”的地方，里面全是容色艳丽的少女美人，其幕后老板正是占瑾，所以她才会害怕占瑾对她会有其他不好的想法。

　　好在占瑾对着她这个猪头脸完全不感兴趣，反倒是好奇她的占卜铜钱，这就更有意思了。

　　一个外界一直有传言，早已不再接手占卜事务，只爱浮白女色的贵族公子竟然会极难的天罡八卦掌，还要走了她的占卜铜钱，还有之前占阮提及的占二爷和占四爷，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偌大的占氏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诡异之处，玄乎而又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吕伯留言中的“逢凶化吉”似乎是个定论。

　　她从一开始从祭坑里爬出来，到后面的认识占丙一家，再到后来的粮铺账房和为公子启做事，期间虽有小波折，但都算是顺风顺水。更别说她在算出最凶卦的情况下，被胡蜂叮成了猪头脸还没有死，后来还不仅让她成功躲过了占瑶的寻找，或许也让她再次躲过了占瑾潜在的荼毒，而现在更让她在夜晚中行走的安全感倍增，“逢凶化吉”似乎是个比什么巫力神力更强大的天赋。

　　她怀里揣着离开前占瑾给的玉珏，心情十分不错。连路上偶遇夜间巡逻的司寤，她也扬手跟人家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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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朝的宵禁时间有些早，在日落后差不多的戌时，就已经开始了，朝廷中专门设有“司寤”这个官职，专职负责执行夜间禁令和安全巡逻。

　　永宁已经开始计划起未来了。

　　她想着就算届时宗考失败，之后她拿上占瑾和公子启的赏赐，已经足够她去做个其他的小买卖了，做什么比较好呢……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手中占禾给的印有“占”字的绢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安全明亮。

　　然而她忘了“逢凶化吉”的前两个字是“逢凶”。

　　她在路过一条巷子时，一只手从暗处中伸了出来。

　　“啊——”

　　“嘘——”

　　两道细微声响，刚起来就被瞬间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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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

　　永宁心脏被惊得砰砰砰直跳，在看清来人熟悉的身影时，反倒镇静了下来。

　　来人把头上的斗笠一摘，露出一张狡黠俊秀的脸来：“这也能认得出来？”

　　她气得直想翻白眼。

　　她顶着一张猪头脸他都能认得出来，她自然也能认得出来他是谁！

　　别以为把胡子剃了换了身装扮就能再骗她一次，她可是号称“火眼金睛”的会计师，不仅能一眼找出数字中的破绽，人的破绽她也能揪出来，更别说眼前这个在鬼街上坑过她的骗子，化成灰她都能认得出来！

　　“你跟踪我？”

　　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劲，这人是早就查探好她的路线蹲守在这里的。

　　少年眉一竖，很不高兴：“什么跟踪！上次的那幅帛画，快交出来。”

　　简直离了个大谱！

　　她张口怒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你居然来跟我要东西？你要不要脸？还有没有王法了！”

　　虽说东城是占氏的势力范围，保险起见，她骂完人还是不要跟这个神经病多做纠缠，扭头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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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吾拿这个与尔交换。”

　　少年把人拦住，掏出来一颗圆溜溜在黑夜里会发荧光的漂亮珠子。

　　永宁只瞟了一眼。

　　“不要。”

　　少年急了：“别不识货！这可是王陵中的夜明珠。”

　　她动作一顿。

　　倒不是她对这夜明珠感兴趣，而是她听到了“王陵”两个字。

　　敢情这人是个盗墓贼啊！

　　“哦……那……画已经被我丢了。你自个去其他地方找吧！”

　　连王陵都敢盗的家伙，她还是少沾上关系为好。

　　少年根本不信，死死拽着她的胳膊：“胡说！那画分明一直在尔身上！”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后背有些微微出汗，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才胡说！我说丢了就是丢了，你不信，你自己找啊！”

　　她当场把全身上下掏了一遍，接着把衣领一扒拉，露出一截光滑细腻的洁白肩颈。

　　“找啊！”

　　少年双眼睁圆，难以置信，只一眼，立马就别过身去，一对红得滴血的耳朵出卖了他的羞涩。

　　“有、有、有……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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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

　　就这也想学什么狂徒半夜行凶？

　　永宁顺势拉好衣领，趁机转身就走。

　　她刚跑了没两步，又立马折回了巷子里。

　　这时巷子里的少年才反应过来：“尔……”

　　“嘘——”

　　这下轮到她示意噤声了。

　　她指了指巷子外的不远处 ，意思是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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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巧不巧，远处的来人也是老熟人。

　　两个都是白天在瞽宗才见过的人，一个是占瑶，一个是亚。

　　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手持绢灯，散步在安静的街道上，颇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意味。

　　永宁躲在巷子里朝外偷看。

　　她就说白天那个侍女绝对是占瑶的人，果然没看错。不过亚是从那时就被叫走后就直到现在？

　　“陆六还真是能屈能伸，所谋不浅……”

　　身后，少年也伸过头来吃瓜。

　　陆……陆氏？

　　永宁自然联想到了城中的陆家。

　　“你们认识？”

　　“谁说的，不认识！”

　　少年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盈润清亮的眼眸，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直视，急忙又躲到了暗处。

　　永宁真不敢相信当初在鬼街自己是怎么被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坑到的，撒个谎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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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亚一直在袖中摸索着手指，嘴角微微勾着，眼中却依然淡漠。

　　“瑶女不必挂怀，此前种种譬如昨日死，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陆氏六子已不复存在，吾已改名‘亚’，今后吾亦会不再强出头，谦逊做人。”

　　占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只愿君前程似锦，若有何难处，让人去占氏递个口信，吾定当一助。”

　　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几种情绪在胸中不断翻涌，也仅仅是一瞬，随即他笑容一扬：“阿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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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哕……”

　　巷子里的少年突然有些反胃。

　　永宁大为不解，还是关心了一下：“看吧，大晚上出来吓人被冷到了吧？你还不赶紧回家！”

　　少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吾无碍，只是被眼前的虚情假意恶心到了。”

　　“你还说你们不认识？”

　　永宁有些好笑，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认识了，看样子还知道些其他的什么故事。

　　少年心虚：“吾……”

　　适时。

　　“何人躲在暗处！还不速速现身——”

　　那边，亚的声音响起，他发现了前面的巷子里有些许动静，装作护卫的样子上前一步挡在了占瑶身前。

　　永宁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的这种情况，她就是不想被亚发现，所以，她又往巷子深处躲了躲。

　　一旁的少年看出了她的顾虑，一个大步就跨了出去。

　　“陆六！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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