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施舍与恨意

　　门外，霍辰烨穿着一身昂贵的黑色西装。

　　手里拎着知名童装品牌的纸袋，像个下班回家的丈夫和父亲。

　　看到林时烟苍白红肿的眼睛，他心想新闻对她的打击果然很大。

　　这让他心里那点烦躁奇异平复了，甚至生出一丝“她果然在意”的隐秘满足。

　　他无视她眼中的抗拒，径直走进屋。

　　“看到新闻了？”

　　林时烟僵在门口，只是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霍辰烨皱了皱眉，目光转向正偷偷看他的孩子。

　　是了，孩子。

　　霍辰烨脑中灵光一闪。

　　这个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孩子。

　　只要表现出对孩子的在意，就能轻易拿捏她。

　　于是他朝念念招手，脸上挤出个自认为“温和”的表情，晃了晃纸袋。

　　“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爸爸！”

　　一直处于紧张不安的念念，在听到爸爸的呼唤和看到礼物时，眼睛瞬间亮了。

　　立刻挣脱妈妈的手，向着霍辰烨扑了过去。

　　霍辰烨顺势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膝上，从纸袋里拿出那件昂贵的小外套，难得有耐心地陪他拆包装。

　　“喜欢吗？”

　　他问，目光却瞟向门口的林时烟。

　　“喜欢！谢谢爸爸！”

　　念念搂着他的脖子，小脸兴奋得通红，依赖靠在他怀里。

　　这一幕，若是放在几天前，甚至是昨天，都足以让林时烟眼眶发热，心中重新燃起卑微的希望。

　　她会觉得，也许他心里还是有他们母子的，只是嘴硬心软。

　　但现在——

　　林时烟静静看着这一切。

　　看着念念脸上的开心，看着霍辰烨那副“屈尊降贵”的施舍姿态。

　　她的心，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霍夫人那些“病弱身子”、“上不了台面”、“多余碍眼”的话，已经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她看到的不再是父子亲情，而是霍辰烨在用孩子当拿捏她的工具。

　　他每次对孩子的示好，都像是在说：“看，我能让他快乐，也能让他痛苦。你最好听话。”

　　甚至，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钻进脑海：他现在对念念越好，将来争抚养权时是不是越有把握？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不再觉得温暖，只感到讽刺和恐惧。

　　霍辰烨逗了会儿孩子，发现门口的女人毫无反应。

　　没有预想中的感动，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她只是站在那里冷漠看着，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这种漠视让他失去耐心。

　　他放下念念，拍拍他的小屁股。

　　“自己去玩。”

　　然后他起身走向林时烟，脸色沉下来。

　　“林时烟，你什么意思？给我甩脸色？”

　　他的逼近触动了林时烟脑中那根最敏感的弦。

　　“别过来！”她猛地尖叫，一把将懵懂的念念护在身后，用充满惊恐和恨意的眼神瞪着他，“求你！离我们远点！我什么都不要了！你的药！你的施舍！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放过我们，让我们安静生活行不行？！”

　　她的话语、眼神，还有把他当洪水猛兽般的恐惧，激怒了霍辰烨。

　　“放过你？”他怒极反笑，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林时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由得你说不要就不要？”

　　身份？交易？施舍？

　　是啊，在他眼里，她始终只是个用身体换药物的卑贱交易对象。

　　他从未真正把她和念念放在心上。

　　他此刻的“安抚”和“亲近孩子”，不过是对所有物更高级、更残忍的玩弄。

　　而她，竟然还曾可悲地对他抱有过一丝期待。

　　真是可笑至极。

　　林时烟泪眼朦胧看着眼前的男人，用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一字一句说。

　　“霍辰烨，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你说什么？”

　　这决绝的话让霍辰烨骤然瞪大眼睛。

　　他不可思议松开手，看着她死寂的眼神。

　　不明白，他已经‘纡尊降贵’来安抚她了，为什么还会换来如此深重的绝望和怨恨？

　　一丝慌乱涌上心头，但立刻被冰冷外壳包裹。

　　“林时烟，你确定要现在、在这里跟我吵？”

　　他扯起嘴角，露出带着戾气的冷笑，扫过一旁因父母剑拔弩张而不安的念念。

　　“我无所谓。但你要是不怕孩子伤心，不怕他留下心理阴影，那就尽管激怒我试试。”

　　这话瞬间浇熄了林时烟所有翻涌的情绪。

　　她看向念念，孩子明显感受到了大人的紧张。

　　那双原本开心的眼睛此刻盛满无措和恐惧，正怯生生地在她和霍辰烨之间来回看，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对不起，宝贝，妈妈不是......”林时烟赶紧道歉。

　　是啊……她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和霍辰烨争吵。

　　不管有多少委屈，都不能伤害孩子。

　　念念瘪了瘪嘴，“妈妈，你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和爸爸吵架？”

　　林时烟挤出一个笑，蹲下身柔声安抚。

　　“念念别怕，我们没有吵架。”

　　她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发顶，目光落在那件昂贵的小外套上，语气带上了轻快。

　　“这衣服真好看！我们念念穿上更帅了！”

　　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妈妈笑了，还夸新衣服，脸上的不安立刻被喜悦取代，小脑袋用力点了点。

　　“嗯！爸爸买的！好看！”

　　他立刻忘了刚才的紧张，一手拉住霍辰烨的手指，另一只手指向客厅角落的积木和珍藏的魔方，仰着小脸充满期盼。

　　“爸爸！陪我玩积木！还有这个，爸爸教我！”

　　霍辰烨垂眸，看着孩子依赖和渴望的眼神，又瞥了一眼低头不语林时烟。

　　目的达到，也不想把人逼急。

　　“嗯。”

　　他应了一声，算是答应孩子的请求，任由念念把他拉向客厅地毯。

　　经过林时烟身边时，他丢下一句：“该做晚饭了。”

　　意思是他要留在这里。

　　林时烟的身体僵了一下，但也没拒绝，默默转身走进狭小的厨房。

　　系上围裙，打开冰箱，拿出食材，动作机械。

　　目光却不由自主透过厨房门框望向客厅。

　　暖黄灯光下，霍辰烨高大的身躯坐在小儿童地毯上显得格格不入。

　　他手里拿着魔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耐着性子教念念转动。

　　念念依偎在他身边，小脸上全是幸福，时不时发出惊喜的欢呼。

　　这一幕，曾经是她梦中都不敢奢求的画面。

　　可如今看在眼里，只剩下无尽悲凉和讽刺。

　　他此刻的“温情”，不过是建立在威胁和掌控之上的海市蜃楼。

　　他可以用这份“温情”让念念开心，也可以随时收回，甚至用它作为伤害他们母子的武器。

　　她暗自咬紧唇瓣，口中尝到一丝铁锈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霍辰烨的阴晴不定，霍夫人的虎视眈眈，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必须尽快找到一条生路。

　　否则，下一次当霍辰烨的“甜头”失效。

　　当他的耐心耗尽，等待她和念念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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