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那是我的儿子

　　沈聿风穿着白色休闲装，将手中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姿态自然站在林时烟身侧，像是他们才是紧密一体，对着霍辰烨客气道谢。

　　“霍先生，谢谢你昨天救了念念。这是我和时烟的一点心意。”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每个字都在宣示主权。

　　霍辰烨眼神一暗。

　　他抬眸，与沈聿风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沈聿风神色自然，甚至带着得体的关切，但那双眼睛里却极快掠过一丝嘲讽。

　　霍辰烨心头火起，恨不得把果篮砸到那张虚伪的脸上。

　　但他知道不行。

　　此刻发怒，只会让时烟更加厌恶他。

　　“不用客气。”他抿了抿苍白的唇，“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这么做。更何况……”

　　他顿了下，轻声抛出炸弹。

　　“那还是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四个字让沈聿风脸色骤变，他立刻想反驳什么。

　　但余光瞥见身旁的林时烟，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一旁的助理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空气，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拼命克制住想要偷瞄那位林小姐的冲动。

　　病房陷入死寂。

　　窗外乌云翻滚，雷声闷响。

　　半晌，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林时烟平静开口。

　　“你都知道了。”

　　这平静刺痛了霍辰烨。

　　他想撑起身，伤口剧痛让他闷哼出声，额角渗出冷汗，但他不管不顾低吼。

　　“是！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时烟，那本日记……你留下的那本日记我看见了！我知道念念是我的孩子！是我霍辰烨的儿子！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

　　他将压抑在心底数月、几乎要将他逼疯的疑问和痛苦，尽数嘶吼了出来。

　　他不明白，她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他真相！

　　为什么她不说？如果她告诉他。

　　他一定不会......

　　“霍辰烨！”

　　林时烟还未回应，沈聿风已经踏前一步，用身体将林时烟护在身后，冷声呵斥。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时烟？你做了……”

　　“我和时烟的事轮得到你来说话吗？！”霍辰烨双眼赤红死死盯着沈聿风，“你是她什么人啊？沈聿风，你是她什么人，轮到你来过问她的事情？”

　　霍辰烨这话问得尖锐而直接，沈聿风哑口无言。

　　他是她什么人？

　　男朋友？未婚夫？丈夫？

　　都不是。

　　朋友？学长？

　　他又不甘心仅仅如此。

　　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宣示主权又符合事实的身份。

　　最终只能僵硬站在原地，死死咬紧了后槽牙，盯着霍辰烨脸上的肌肉都抽搐着颤抖。

　　沈聿风的沉默和僵硬，立刻让霍辰烨明白了真相。

　　他们之间，没有关系！

　　至少，不是他恐惧的那种亲密关系！

　　霍辰烨濒临绝望的心底，生出了一丝希望和快意，连带着额头上的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沈聿风，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

　　“霍辰烨，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吗？”

　　一直沉默的林时烟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在五年前，你母亲把支票摔在我脸上，而你相信我是为了钱离开你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她的目光清冷，没有恨，也没有怨。

　　“念念是不是你的孩子，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怎么会没有关系？！”

　　霍辰烨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伤口再度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依旧激动喊着。

　　“那是我的孩子！我霍辰烨的孩子！他身上流着我的血！”

　　“霍总！您别激动！小心伤口崩开！”

　　助理慌忙上前，想要按住他。

　　林时烟只是安静看着霍辰烨，看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看着他额上纱布渗出新鲜的血迹，看着他眼中那疯狂而绝望的父爱。

　　然后，她轻轻地，说出了那句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话。

　　“所以呢，霍辰烨？你的孩子……”

　　她微微歪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可是，你却想要害死他，不是吗？”

　　她记得，大雨滂沱那天，她抱着高烧抽搐的念念，跪在满是泥泞的地上，是如何哀求他。

　　而他，冷漠升上了车窗。

　　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说那是他的孩子？

　　“我……”

　　霍辰烨所有的嘶吼，都被这轻飘飘的话击得粉碎。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激动褪去，只剩下巨大的的恐慌和悔恨。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而且，他从来没想过真的要那孩子的命。

　　他只是想逼迫林时烟屈服，让她不敢再产生逃离的念头，让她明白只有依附他才能救孩子。

　　可无论如何辩解，事实就是。

　　他还是差点做了那个刽子手，差点亲手害死自己儿子！

　　林时烟看着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看着他眼中涌上的痛苦和绝望，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这场对话。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昨天救了念念。除此之外……”

　　她淡漠划清界限。

　　“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你好好养伤，我们先走了。”

　　说着，她示意沈聿风，准备一同离开。

　　“不要走！”

　　霍辰烨却猛地探身，不顾一切想要去攥住林时烟的手腕。

　　但他这一下动作太猛，半个身子几乎悬空，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从床上栽下来。

　　“霍总！”

　　助理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时烟……别走……求你……”

　　霍辰烨仰着头，脸色惨白，额上布满了因剧痛渗出的冷汗，声音虚弱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哀求和绝望。

　　“我有话……有话想对你说……就我们两个……求你……”

　　林时烟停下脚步，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和颤抖。

　　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里面已是一片清明。

　　她看了一眼身旁满脸担忧的沈聿风，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学长，你先在门口等我。我很快就来。”

　　沈聿风皱眉：“时烟，他……”

　　“我知道。”林时烟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有些话，终究是要说清楚的。”

　　沈聿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下点头，仍不放心叮嘱。

　　“我在外面等你，有事立刻叫我。”

　　说完，他带着警告的眼神，不动声色瞪了病床上的霍辰烨一眼，转身走出病房。

　　助理见状，立刻识趣松开了扶着霍辰烨的手，低声说了句“霍总，林小姐，我在外面候着”。

　　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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