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斗诗救美人

　　一曲唱罢，曾婉婉莲步轻移，向着台下观众盈盈谢礼。

　　她眉眼含情，身段婀娜，风韵翩翩，把台下一众公子哥儿迷得是神魂颠倒。

　　看客之中有俩人，一个叫邓文、一个叫邓武，京城人士，是一对兄弟，皆喝得有些微醉，身子在台下摇摇晃晃，眼前满是朦胧醉影。

　　乱花渐欲迷人眼，兄弟俩看到台上的曾婉婉娇艳如花，顿时色心大起。

　　两人直接冲上台去拉婉婉，让她下来陪二人划拳喝酒。

　　婉婉在这风月场中摸爬滚打多年，此类醉酒后轻薄放肆的人也见得多了。

　　瞧这兄弟俩嬉皮笑脸、举止猥琐的模样，自然不去理会，用力甩开二人的手，准备朝后台快步离去。

　　可这邓家兄弟哪肯善罢甘休，几步冲上前，又挡在了婉婉身前，涎着脸道：

　　“姑娘，别急着走呀，下来陪我们兄弟俩玩会儿啊。姑娘叫什么名字，长得如此明艳动人……”

　　“她叫曾婉婉，是本公子的人。你们要玩什么？我来陪你们玩。”一个清朗高亢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婉婉忙伸头望去，只见皓先身姿挺拔，及时上台来替自己解围，大为感动。

　　她双目凝望着眼前自己深爱的男人，此刻的他，英勇无畏，还亲口承认自己是他的人。

　　婉婉心里又爱又敬，暗自呢喃：曾婉婉啊曾婉婉，你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是谁家小子，上来捣乱，有没有人管管？”邓文满脸怒容，大声吼道。

　　“我捣乱？你们两个不开眼的，也不去打听打听，曾婉婉是谁的相好？我李徵伯的人，你们也敢动？”皓先毫无惧色，字字掷地有声。

　　婉婉担心皓先一人对付这俩醉汉会吃亏，赶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轻声劝道：

　　“他们二人醉了，公子休要搭理。”

　　“放心，我自有较量。你先回屋，乖乖等我。”皓先在婉婉的脸上捏了捏，又转头看向邓文邓武，说：“说吧，想玩什么？”

　　两人被皓先这么一闹，酒都醒了一半，见他扫了哥俩儿的兴致，便想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邓武冷冷哼了一声：“别说我们兄弟俩欺负你，有本事别跑，咱们来比对头尾诗。”

　　对诗是伎馆里花客和姑娘们常玩的游戏之一，比较简单，规则就是轮流接诗，首字是上一句诗末字，双方轮流吟出诗句。

　　接上来，对方干一杯；接不上来，便要脱一件衣裳。

　　方桌上摆了五十多杯烈酒，皓先和邓文邓武两兄弟各站一边，全馆的人见有好戏可看，全都围了过来看他们较量。

　　唐寅和徐经当然也不会错过，站在皓先这一边给他加油。

　　唐寅忍不住问徐经：“你认识他？”

　　“他在京城谁人不知？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李长安的大公子——李皓先。”

　　竟然是他？

　　唐寅回想起多年前曾陪沈周前往徽州踏春，在那里与我见过，没想到时过境迁，今日居然在教坊司碰见我儿子为了替姑娘解围，不惜以一敌二，挑战对诗，年轻人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有些胆色。

　　“谁先出第一句？”皓先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问他们俩。

　　“你就一人，让你先出。”邓文率先出战。

　　“那你可听好了。江水东流日夜长。”

　　“长江万里起苍黄。”皓先于是拿起酒杯，先干一杯。

　　放下酒杯，继续接：“黄鹤一去无消息。”邓文也干一杯，道：“息心静听松风响。”

　　“响泉幽谷报春回。”

　　“回报明主恩深厚。”

　　“后会有期何日是。”

　　“是处花开满庭香。”

　　“香气满园关不住。”

　　“住……住……”邓文想了半天，卡在“住”字。

　　众人见状，顿时哄闹起来，大声叫嚷着：

　　“接不上来，哈哈，脱衣服！脱！脱！脱！”

　　邓文只觉脸上一阵滚烫，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邓武见状，猛地将邓文往旁边一推，满脸怒容地冲着皓先吼道：

　　“我来跟你比！”

　　皓先擦了擦嘴边的酒，根本不怕，道：“好啊，你来！”

　　“黄河之水天上来。”

　　“来者莫问前朝事。”

　　“事事如意春常在。”

　　“在地愿为连理枝。”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两人斗了几个来回，皆喝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强撑在桌子上直打酒嗝。

　　那邓武本来就有些醉了，现在又强喝了这么多杯，实在撑不住，“扑通”一声，直接倒在了桌下。

　　邓文一看弟弟倒下比不了了，赶紧给他扶起来，两人灰溜溜地跑了。

　　皓先一看自己赢了，放声大笑：“就这点酒量还敢跟我比！太不自量力……”

　　他自己也近极致，一转身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徐经和唐寅眼疾手快，赶紧上前去扶住他，将他带出了妓馆。

　　教坊司的拱桥下，皓先趴在石堤上，不住地往河里呕吐，吃的饭菜喝的酒，吐得一塌糊涂。

　　一阵寒风吹来，他吐完感觉清醒多了，拿帕子擦了擦嘴，望见自己身旁站着徐经和唐寅，大吃一惊，道：

　　“哎？直夫！你……你何时来的北京？也不提前告诉小弟一声。”

　　“徵伯，别来无恙。”徐经笑了笑，“一别两年，竟还记得愚兄。”

　　“兄台这是说的哪里话，忘记谁也不能忘了您呐。这位是？”皓先指了指唐寅。

　　“这位是我的同乡好友，应天府举人唐寅，唐解元。”徐经介绍道。

　　“啊！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伯虎！哎呀呀，小弟早就听闻吴中才子的赫赫大名，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皓先一听，赶忙恭敬地施了一礼，言辞间满是钦佩。

　　“李公子客气了，方才见你为了那歌伎，挺身而出，与那兄弟二人对诗豪饮，气势丝毫不输，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唐寅夸道。

　　“唐兄，你不知道，刚才台上的曾婉婉姑娘可是徵伯的红颜知己，当年曾姑娘竟然婉拒我双倍银两也要陪徵伯，后来更是为他闭门拒客，只为他一人红袖添香。

　　徵伯今日又勇为所爱之人出头，可见他们二人情真意切，得知己如斯，羡煞旁人啊！”徐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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