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亡铁路

　　1942年冬天，陈铁柱一边修火车一边走神。

　　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娜塔莎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在铁路局当小工，娜塔莎是个教倭人说俄语的老师。

　　两人一见钟情，可老丈人伊万诺夫撂下狠话：“想娶我女儿？除非你能修条铁路从哈市通到千顶之城（莫斯科）！”

　　可最后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陈铁柱放下修理工具，打个报告提前下班。

　　今天是儿子的周岁生日，他可不想错过。

　　回到家，和老爹打了声招呼，进到里屋，抱起瓷娃娃般的儿子。

　　“大牛，叫爹爹！”

　　陈大牛撇撇嘴，转过头去小声道:“爹...”

　　陈陈铁柱高兴的“吧唧”一口，陈大牛连忙用衣袖擦了擦。

　　惹的一旁的娜塔莎咯咯直笑。

　　很快传来爷爷陈老蔫的叫喊声:“把大牛抱出来，开始抓周了！”

　　大牛被抱出来后，放到地上的大红布上。

　　红布上摆了好几样东西：陈铁柱的扳手、娜塔莎的俄语词典、陈铁军的瓦刀、爷爷的针线包、大伯娘纳的布鞋，还有算盘，毛笔等。

　　陈大牛开始往前爬，陈铁军偷偷把瓦刀往前推，结果被媳妇揪着耳朵骂：“你想让孩子跟你一样当泥瓦匠啊？”

　　陈铁军嘟囔道:“我可是建筑工人，有啥不好的，我儿子抓周就是抓的瓦刀！”

　　陈大牛心想:你是没见过后世那些学建筑的大学生，工作都找不到了。

　　自己上辈子在工地一干几十年，到了四十岁，啥钱没赚到。

　　他决定这辈子换个活法，瞅准了针灸包，爬了过去，一把抓在手里。

　　陈老蔫看着大牛抓到针灸包，高兴的大叫道:“好，我老陈家的医术终于有了传人。”

　　宾客们都上前恭喜，陈老蔫也是一一回礼。

　　很快宴席开始，这次倒没有黑皮来勒索闹事。

　　当天晚上，家里早早熄灯而眠，陈铁柱和娜塔莎正要深入交流时，看着儿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些尴尬。

　　陈大牛很是吃惊，20 的男人他也只在上辈子的小电影里看过，现实里还真没看过，这回也是开眼看。

　　陈铁柱刚想起身把儿子抱远点时，窗外却传来了“吧嗒”声。

　　陈铁柱立刻穿上衣服，对着娜塔莎小声道:“可能有贼，我出去看看。”

　　娜塔莎也穿上衣服，抱起陈大牛，躲入衣柜。

　　陈铁柱开门后，发现是个乞丐，而对方直接塞给他一封信就走。

　　陈铁柱疑惑，打开信一看，原来是伊万诺夫从哈市偷偷寄来的！

　　他很是激动，这是岳父离开后，他收到的第一封信。

　　进屋叫了娜塔莎，点亮了煤油灯后，两人一起看着书信。

　　信上说，伊万被押去修建一条通往北方的秘密铁路，每天都有劳工死去...

　　陈铁柱的手直发抖，娜塔莎也是小声的哭泣。

　　“爸爸的梦想一直是修一条哈市到千顶之城，没想到...”

　　陈铁柱轻声安慰，不过他自己也是面色惨白。

　　陈大牛虽然看不懂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好细问。

　　只能在母亲怀里，帮她擦擦眼泪，糯糯的道:“妈妈，不哭。”

　　1943年底，伊万诺夫已经忍了两年，他有些绷不住了。

　　来到哈市，倭兵对他说，是让他修一条运输线路，连接东三省。

　　他还挺高兴的，毕竟这么大工程，对他这工程师来说也是个挑战。

　　可他被骗了，这不是连接东三省的运输线路，而是一条专门运输“实验材料”的死亡专线。

　　两年来，每天天一亮，他都要例行检查铁轨。

　　那些密封的火车车厢里偶尔会传出微弱的呻吟声，有时车门缝隙还会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他知道这些“材料”是什么，那都是活生生的人，被送往那个恶魔般的“实验部队”。

　　伊万诺夫看着桌上的隧道图纸，他愤怒的一拳砸在上面。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老子受够了。”

　　为了不再被恶魔折磨，他决定炸毁通往实验基地的那条隧道，切断这条死亡之路。

　　可问题是，他没有炸药。

　　思来想去，伊万诺夫联系到了女婿一家，隐晦地提到了自己的困境。

　　陈铁柱把自己岳父的事情告诉了陈老蔫，陈老蔫别看他是个赤脚医生，其实他的身份是抗联的军医，隐秘的收集药品，运送给部队。

　　他听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后，立刻联系了自己的战友，目前东北抗联部队的团长。

　　详细的说明情况后，老金派了联络员秘密接触伊万洛夫。

　　一周后，联络员秘密潜入了伊万诺夫的住处。

　　“您就是伊万同志？”联络员压低声音问。

　　他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疤。

　　伊万诺夫点点头，随后两人确定计划。

　　伊万问道：“你们能弄到炸药吗？”

　　联络员苦笑：“我们也缺这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们团长一定有办法的。”

　　三天后，老金带来了坏消息，他告诉陈老蔫，抗联的炸药库存根本不够炸毁整条隧道的。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陈大牛的大伯陈铁军站了出来。

　　“爹，您忘了？我在建筑公司干活，那儿有雷管。”陈铁军搓着手说，“我可以试着偷一些出来。”

　　陈老蔫皱眉:“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陈铁军咬牙道:“总不能干看着人们被送进去那个魔窟吧？您放心，公司里的情况，我了如指掌，一定能成功的。”

　　陈老蔫很快被说服，他又联系了老金，计划就这样定下了。

　　陈铁军负责偷雷管，老金安排人手接应。

　　三天后的晚上，陈铁军摸黑溜进了建筑公司的仓库，熟练的撬开铁锁。

　　他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手心全是汗，生怕被巡逻的抓住。

　　借着月光，他找到了存放雷管的箱子，装了满满的一麻袋。

　　在离开建筑公司后，他长舒了口气。

　　然后拼命的跑向约定好的卡车，老金派来的抗联战士看到他，就发动了车子。

　　“快上来！”战士伸手拉他。

　　陈铁军跳上车后，和几个战士相视一笑，任务很是顺利。

　　可是卡车刚开到林场关卡，就被拦下了。

　　倭兵端着枪走过来：“停车，检查！”

　　“遭了，我不懂日语！”

　　陈铁军焦急的看向几个抗联战士，见大家都摇了摇头。

　　领头的士兵咬了咬牙:“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加速撞过去。”他转头看向自己手下，“记住，保护铁军同志和雷管为第一要务。”

　　士兵们点头，随后车辆开始加速，快要冲过去时，倭兵反应了过来。

　　“八嘎，动手！”

　　“哒哒哒”的枪声响起，抗联战士们也纷纷掏枪还击，砰的一声，车胎直接被打爆了。

　　眼看着倭兵就要追上他们，领头的士兵把陈铁军一把推下车，他一下就滚到了路边的沟里。

　　他从沟里爬出，看见三个跳下车的抗联战士和五六个倭兵对射。

　　突然，一个满脸是血的战士把雷管包扔给他:“快走，我们拖住他们！”说完转身又冲了回去。

　　陈铁军借着黑夜，跌跌撞撞的就跑。

　　等枪战结束后，只有陈铁军和另一个战士活了下来，五个抗联同志永远倒在了那片土地上。

　　陈铁军听到消息后，抱着雷管，跪倒在老金身边，痛哭起来。

　　“都怪我，要是我会说日语，伪装的像一点，同志们就不用牺牲了！”

　　老金沉着脸接过雷管，拍了拍他肩膀：“放心，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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