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旧地与新魇

　　“海蛾号”悄无声息地悬浮在残破的海渊城外围，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利剑，划破永恒的深海黑暗，再次照亮这片熟悉的、却已然不同的废墟。

　　巨大的、风格古朴而残破的建筑群沉默地矗立在深海基岩上，断裂的廊桥、倾颓的殿宇、以及那标志性的、通往量子之海深处的巨大通道入口……一切都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然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感，如同冰冷的海水，渗透进每个人的心底。

　　“结构扫描完成，与数据库记录吻合度98%。”布洛妮娅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但能量读数……完全不同。全域崩坏能浓度提升超过500%，并检测到大量非记录在案的能量信号源，分布在整个城市结构中。”

　　上一次来到这里，是为了追寻可可利亚的踪迹，对抗量子之影，最终在量子之海深处解决了那个恶意的聚合体。

　　那时的海渊城，虽然危险，却更像是一座被时间遗忘的空城，弥漫着荒芜与寂静。

　　而如今，这座空城“活”了过来，却被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生命”形式所占据。

　　探照灯光扫过之处，可以看到残破的墙壁和街道上，覆盖着一层如同血管般搏动、散发着幽紫色光芒的奇异生物质网络。

　　这些网络如同寄生藤蔓，深深嵌入古老的建筑之中，仿佛在汲取着这座前文明遗迹残存的力量。

　　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在幽暗处移动的身影。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量子之影，而是某种扭曲的融合体——部分躯体呈现出量子之影的虚幻特质，另一部分则被暗紫色的生物质甲壳覆盖，或是镶嵌着闪烁着红光的机械部件。

　　它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废墟间徘徊，发出无意识的低沉嘶吼，数量之多，远超以往。

　　“那些是……什么东西？”琪亚娜透过舷窗，看着一只半量子半机械的怪物用扭曲的肢体爬过一座殿宇的穹顶，感到一阵反胃。

　　“世界蛇的‘改造’。”泉清的声音冰冷，她的感知远比仪器更敏锐，“他们捕获了海渊城原有的量子生物，用崩坏能和机械技术对其进行强制融合与改造。这些……东西，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特性，变成了只受世界蛇控制的傀儡和守卫。”

　　小空紧紧抓着泉清的手，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厌恶：“‘声音’就是从它们那里来的，泉清。”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改造体内部混乱、破碎的意识，充满了被强行扭曲、奴役的痛苦哀嚎。

　　“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位于城市中心，原通往量子之海主通道入口附近。”布洛妮娅调出能量分布图，一个刺眼的红点正在地图中心不断闪烁，“信号特征与‘利维坦’核心，以及凯文身上的能量波动有相似之处。”

　　“那里就是他们的核心实验区。”凌断言，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看来，上次我们清理了量子之海的麻烦，反而给世界蛇腾出了地方，让他们能更‘安心’地在这里进行他们的疯狂实验。”黑希儿嗤笑一声，猩红的量子能量在指尖跃动，带着跃跃欲试的毁灭欲望。

　　“海蛾号无法继续靠近了，前方的能量场和防御网络过于密集，强行突破会立刻暴露。”布洛妮娅控制深潜器在一片巨大的残骸后方悬停，“需要步行潜入。”

　　“准备行动。”泉清下令，“布洛妮娅，你留守‘海蛾号’，负责远程支援、通讯中继和数据分析。琪亚娜、凌、黑希儿，我们潜入。小空，跟紧我，随时感知空间异常和敌人分布。”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深潜器的侧舱门无声滑开，海水并未涌入，一层柔和的能量屏障将内外隔绝。泉清率先走出，她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并非用于照明，而是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领域，将海水和外界的大部分能量探测柔和地排开、偏转，如同深海中的隐形斗篷。

　　这是她对空间权能更精妙的应用，比单纯的视觉隐身更加高效。

　　琪亚娜、凌、黑希儿紧随其后，小空被泉清的力量包裹着，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行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被幽紫色光芒笼罩的废墟中心潜去。

　　沿途，她们避开了几队巡逻的改造量子之影。这些怪物似乎主要依靠能量感知和某种统一的指令网络行动，在泉清精心构筑的隐匿领域下，并未发现近在咫尺的入侵者。

　　越靠近中心，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越发强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崩坏能臭味和一种……类似生物实验室的怪异气味。残破的建筑上，那些幽紫色的生物质网络愈发密集，如同巨大的神经网络，最终都汇聚向中心区域。

　　终于，她们抵达了目的地附近——那片曾经通往量子之海的巨大广场。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广场中央，那个巨大的通道入口已经被彻底改造。

　　一个庞大无比、由暗金属和搏动的生物组织构成的复杂装置覆盖了原本的入口，装置中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不祥幽光的能量漩涡，仿佛一个活着的、贪婪的巨口。

　　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触手般从装置中延伸出来，连接着广场周围数个如同孵化池般的结构。

　　而那些“孵化池”中，浸泡在粘稠的、散发着高浓度崩坏能的幽紫色液体里的，正是一个个处于不同改造阶段的量子之影，以及一些……形态更加诡异、仿佛融合了多种崩坏兽特征的生物组织！它们在液体中沉浮、抽搐，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大规模生产扭曲改造体的兵工厂！

　　而在那中央装置的最高处，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俯瞰着这片充斥着痛苦与疯狂的造物景象。

　　灰白色的长发，古朴的服饰，以及那即便隔着遥远距离，也能感受到的、如同万年冰原般的极致寒意。

　　凯文·卡斯兰娜。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们的到来，缓缓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寒冷的星辰，淡漠地扫过潜入的众人，最终落在了为首的泉清身上。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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