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真真是羡煞旁人

　　玉娘也并未将贺氏那若有似无的打量放在心上，神色自若地与人谈笑。

　　说话间，见团团正一块接一块地拈着桂花酥往嘴里送，小嘴塞得鼓鼓囊囊，赶忙柔声制止：“快停停嘴，等会儿宴席上定有许多好吃的菜肴。你现下若将肚子填饱了，可就吃不下了。”

　　团团心里想着自己定然还能吃得下，可见玉娘语气虽温和，神色却坚定，便乖巧地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嗯，听娘的，不吃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听得外边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男子们爽朗的笑语与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是赵惊弦他们回来了。

　　没一会儿，帘栊一动，一个丫鬟快步走进厅来，朝着玉娘福了一礼：“赵夫人，赵大人找您呢。”

　　江氏一听，立刻笑着打趣：“瞧瞧，这才分开多大会儿功夫？赵大人与夫人这感情，真真是羡煞旁人。”

　　其她几人也跟着起哄。

　　玉娘被她们说得面颊微热，微微低下头，作出几分娇羞模样，起身理了理衣裙，便朝外走去。

　　到了拱门处，便见赵惊弦长身立在门边。

　　秋日的暖阳在他靛青色的直裰上投下光辉，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愈发清隽。

　　只是玉娘才走近几步，一股浓郁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见她下意识地蹙了蹙鼻子，赵惊弦解释道：今日大家兴致都高，互相劝酒，推辞不过，便饮了几杯。

　　他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又掺杂着几分酣然后的慵懒，后来见承平兄实在招架不住，又替他挡了几巡，不知不觉便喝得多了些。

　　玉娘平素虽不喜这酒气，却也理解这宴席间的应酬。她柔声道：今日是虞公子的大喜之日，你多喝两杯，正好沾沾这喜气。

　　说着，她伸出手，替他拂去衣袖上不知在何处沾染的一点微尘，动作轻柔。

　　赵惊弦站的位置正好将玉娘的身影全然遮挡。从外头望去，只见他一人立在拱门下。

　　而小厅门前垂着帘子，至此又有一处拐角，这般站着说话，既全了礼数，也无人瞧见内里情形。

　　玉娘听得虞二叔公正与人高谈阔论，声音洪亮，便轻声道：你也去和他们一处说话罢。

　　赵惊弦点头应声：

　　玉娘回到小厅，刚在小鲤身旁坐下，便见几个穿着红色比甲、系着同色腰带的丫鬟鱼贯而入。

　　两个丫鬟利落地撤下桌上的喜果点心，另四个端着描金漆盘，依次奉上佳肴。

　　因小厅里人多，便分作两桌安置。

　　先在两桌各上了两碟开胃小菜，几个丫鬟便离开。

　　很快又陆陆续续将菜上齐。

　　随后的菜色更是琳琅满目，将一张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不仅摆盘喜庆好看，味道也极妙，小厅里的人吃得神情餍足。

　　未时刚过，虞家宾客逐渐散场。

　　赵惊弦携家眷与主家辞别后，便走到虞家门外自家马车处。

　　正要扶着家人登上马车，就听得一个温雅的男声自身后唤道：赵兄！

　　赵惊弦回头，见是游松正往他这边走来，便也转身迎了上去。

　　游松唇角噙着温雅的笑意，眼尾微扬时自带三分书卷气。

　　他拱手时袖摆轻垂，露出清瘦的手腕，赵兄，真是巧，我家的马车也停在这儿。

　　确实挺巧。赵惊弦笑着还礼。他今日饮了不少酒，眼尾泛着淡淡的红，说话时却也眉目清明。

　　游松今日因着参加喜宴，着装较平日更为讲究。一袭月白暗纹直身外罩淡青色氅衣，腰间系着青玉带。

　　他本就生得儒雅俊逸，平日简单衣着便已显得出尘，今日这一身装束虽不张扬，却衬得他整个人显得清贵出尘。

　　玉娘见赵惊弦与相识的人交谈，正要吩咐月盈先将脸上带着困倦的小鲤和团团抱上马车，却注意到赵攸眼神专注地望着某处，眸中闪着光，与平日的娴静模样很是不同。

　　她顺着视线望去，见是与夫君交谈的那位公子。

　　那人身量和赵惊弦不相上下，样貌出众，气度儒雅。与赵惊弦站在一处，一个清雅如竹，一个朗逸如松。引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两眼。

　　玉娘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又看向身旁的赵攸。

　　赵攸只看了几息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似惊醒般收回视线。

　　待她再抬眼时，正对上嫂子含笑的视线。原来方才自己偷瞧那人的模样，全被看在眼里。

　　她有些羞，微垂着头，耳垂泛红。

　　玉娘了然一笑，没有多言，只转身吩咐月盈将两个孩子抱上马车。又看着月盈将赵母和赵攸扶上另一辆马车，这才提起裙摆登上车。

　　赵惊弦与游松在前院宴席上便曾聚在一处饮酒，此时也不过是寒暄两句便相互道别。

　　见家人皆已安坐车中等自己，便快步跨上马车。

　　车轮开始发出规律的辘辘声，载着秋日午后的暖阳，驶过铺满落叶的长街，融入京城的秋色之中。

　　车厢内小鲤和团团分别偎在玉娘和赵惊弦怀中，很快酣睡过去。

　　另一辆马车内，赵母揉了揉微微发胀的额角，虽面露倦容，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道：“我看那几个年轻人都不错，只是也不知可曾婚配？回头让你二哥帮着仔细打听打听。

　　赵攸听了，眼前却不由地浮现出方才见到的举止温文的男子，下意识地抚了抚微烫的脸颊，轻声道：娘，我看他们年纪都比我小呢。

　　哪里就小了？赵母语气坚决，我瞧着有两个与你年岁正相当，另两个倒是确实小些。既然如此，就让你二哥多留意那两个年岁相仿的。

　　她说着，见女儿垂首不语，耳尖却泛着红，只当她是看中了其中哪一位，不由欣慰地露出笑意。

　　赵攸只默默将视线投向窗外，任秋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心头却泛起说不清的怅惘。

　　回到家，赵惊弦和虎子赶忙简单洗漱，换下沾满酒气的衣裳。

　　虎子出门去绣纺将做好的衣裳送到铺子，赵母在马车上歇了会儿，也不困了，兴致勃勃地去串门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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