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娘子，你的意思是

　　那般看起来儒雅知礼的公子，即便年长几岁，在情窦初开的姑娘眼中，只怕更添沉稳可靠的气度，何来“老成”一说？

　　不过这话她并未说出口，只是就着赵惊弦的话，温声劝解道：“这也说不准。我的意思是，咱们先不声张，只将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

　　“若此人确实家世清白，品行端方，再寻个恰当的机会，让两人正式见上一面。届时若双方都有意，那便是天赐的良缘，再好不过。若只有一方有意，或是两方都无意，那咱们便只当从未起过这个念头。你觉得可好？”

　　玉娘如此郑重嘱托，赵惊弦也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也不必太过刻意。”玉娘又轻声叮嘱。

　　“我知晓分寸。”赵惊弦应声，“改日我便请他出来喝茶，叙叙话。”

　　“如此便好。”玉娘放下心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柔柔地带着倦意，“好了，我困了，我们歇息罢。”

　　赵惊弦见她眉眼间满是疲色，不再多言，起身掀开锦被一角，下榻熄了烛火。

　　重新躺回榻上后，很自然地将玉娘揽入怀中。

　　玉娘习惯性地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颈窝处，两人很快一同入睡。

　　翌日清晨，赵惊弦起身的动静并未扰醒枕边人的好眠。

　　玉娘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踏实，她睁眼时，金色的暖光已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床幔里。

　　她懒懒地拥被坐起，静静坐了会儿，待睡意完全消散，方不疾不徐地穿戴整齐。

　　推开房门，见家中一切井然有序，梳洗过后用了早食，便去了绣房。

　　昨日那身未完成的褙子还放在桌上，她就着明亮的天光，准备接着昨日做到的位置继续缝制。

　　时值八月底，秋风已明显带着沁人的寒意。

　　她想着，需得加紧将这厚实的褙子做出来，铺子里也好卖。

　　然而她最终没能亲手完成这身衣裳，只做好了一半，便交由赵攸接着完成。

　　原因是她发现自己竟有了身孕。

　　参加婚宴回来的第三日，午后，玉娘将吃剩的鱼肉拌进元宝的饭盆里，正打算也回房歇息片刻。

　　谁知那鱼腥味猛地窜入鼻腔，她心口一堵，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反胃骤然袭来，赶忙放下碗，扶着身旁那棵石榴树粗糙的树干，弯腰顺气。

　　正在不远处玩着布球的小鲤和团团最先瞧见，两个孩子立刻丢下玩具，飞快地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牵住她的衣角。

　　娘！您怎么了？小鲤抬脸，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慌。

　　娘，您是不是不舒服？团团也焦急地摇晃着玉娘的手。

　　这动静惊动了正在井边与秋禾一同浆洗衣裳的月盈。

　　她见状，赶紧擦干了手，小跑过来，搀住玉娘的胳膊，“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

　　玉娘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强压下喉间又一阵上涌的酸意，气息微促：“不知怎的？突然就恶心得厉害，想吐。”

　　月盈蹙紧眉头，满脸忧色：“莫不是晌午吃坏了东西？这可要紧？”

　　小鲤和团团也站在她身旁，两双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玉娘轻轻摇头，正想说无事，却猛地怔住了。

　　她想起自己的月信，原该八九日前就来的，却迟迟没有动静。

　　近来事忙，竟将这样要紧的事忘在了脑后！

　　她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抚上小腹，莫不是，有了？

　　短暂的惊喜过后便是隐忧。前几日，她与赵惊弦才行了亲密之事。若是真怀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月盈见她神色变幻，困惑又担忧道：“夫人，脸色这般难看，不如让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玉娘稳了稳心神，“无事，不必请大夫。想来是午后贪嘴，多吃了些，积食不化罢了。”

　　又对两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孩子温柔一笑：娘无事，只是方才多吃了些，胃里有些不舒坦。

　　虽觉八九不离十是怀上了，但她仍想等赵惊弦回来，让他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

　　请大夫确认了，再安稳地告知家人，免得空欢喜一场。

　　两个孩子想起娘亲午食确实用得多了些，便信了这番说辞，却仍不放心地牵着她往屋里走。

　　娘，那您先好生歇着。小鲤懂事地说，等会儿苏老师来了，我唤您起身。

　　玉娘却摇头：不必了，今日娘就不练舞了，想多歇会儿。你自己跟着苏老师好好学。

　　小鲤乖巧应下。

　　团团也说：娘，我睡醒后自己会写字的。

　　真乖。玉娘爱怜地夸赞两个孩子。

　　月盈见夫人说只是积食，神色稍定，看着小鲤和团团牵着她回房，放心洗碗去了。

　　若是此刻赵母在家，以她过来人的经验，瞧见玉娘这般情形，定能一眼瞧出端倪。

　　偏生不巧，赵母刚带着赵攸，提着月盈午食前刚蒸好的点心去了李家。

　　她们回来后，月盈和两个孩子都未曾提及此事。

　　在她们看来，玉娘不过是吃多了积食，这般小事实在不用说得大家都知晓。

　　当夜，房内烛火昏黄，晕开一室暖意。

　　玉娘倚在赵惊弦身侧，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轻声开口，将午间的猜测细细说与他听。

　　“夫君，我的小日子，有近十日未来了。”

　　赵惊弦先是怔住，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在细细咀嚼这话中的含义。

　　随即，他那双总是温润含笑的眸子睁大，里头先是掠过茫然，再是震惊。

　　紧接着，狂喜的浪潮涌了上来，将他整个人淹没。

　　是了，玉娘怀团团时，他特意去医馆请教过。

　　大夫说过，成婚妇人若月信迟来，又常有房事，便极有可能是怀了身孕。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所有的情绪在瞬间化作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喜悦，在他眼中熠熠生辉。

　　他喉结滚动，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锦被下她平坦的小腹，又急切地抬起来望进她眼里。

　　声音又轻又哑，带着不敢置信的试探：“娘子，你的意思是，我们、我们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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