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世界是一场表演

　　斯图亚特老宅的阳台上，伊恩和米迦尔并排跪着。

　　他们周围的空气形成了看得见的漩涡，光线和声音都被扭曲。

　　这是米迦尔失控的错误权柄与天空中的歌声共鸣后，形成的混乱。

　　莱特嘴角的笑意加深。

　　他认为，障碍已经被清除，是时候去得到米迦尔了。

　　他不再隐藏，身影从第二街区的阴影中浮现。

　　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步伐从容的穿过混乱的街道，走向斯图亚特老宅。

　　周围是惊慌失措的人群，他们因为天空中那轮诡异的月亮而奔逃、哭喊。

　　但这片喧嚣，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他无视了那些人的恐惧，走向他看中的地方。

　　当莱特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阳台上时，伊恩和米迦尔甚至没有察觉。

　　他们依旧跪在那里，双眼失神，口中念念有词。

　　莱特没有立刻动手。

　　他站在几米开外，双手背在身后，灰色的眼眸里，只有一种专注的神情。

　　“真是精彩的表演，米迦尔。”

　　他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漩涡的噪音，直接在米迦尔的脑海中响起。

　　“你天生就属于错误，你本身就是对正确世界完美的嘲讽。看，你甚至不需要引导，就能让一个理性的『混沌的信使』，与你一同坠入这美妙的疯狂。”

　　米迦尔的身体一僵。

　　他缓缓转过头，空洞的金色竖瞳望向莱特。

　　早上那本书带来的认知崩塌，此刻与莱特的话语重叠在了一起。

　　“剧本……角色……表演……”

　　米迦尔的嘴唇无意识的动着。

　　原来，真的不只是我这么想。

　　原来，这个世界里，还有另一个“演员”，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

　　莱特看着米迦尔的反应，以为是自己的话语产生了效果，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没错，就是表演。”

　　他向前一步，声音充满了诱惑，“这个世界，就是一场由无聊的正确编排的乏味戏剧。而我们，我们这些拥抱错误与未知的人，才是这场戏剧中，唯一自由的演员。”

　　“你厌倦了这个剧本，对吗？”

　　莱特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精准的剖析着米迦尔的内心，“你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所有的挣扎都只是为了取悦那些更高维度的观众。”

　　米迦尔的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莱特指代的是『至上四柱』之一，控制世界历史进程的加布里埃尔。

　　但，莱特的每一句话，都证实了他从书中看到的恐怖猜想。

　　他这是在邀请自己。

　　邀请自己一起，承认这个世界的虚假。

　　“来吧，米迦尔。”

　　莱特向他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苍白而好看，“放弃你那可悲的挣扎，不要再试图去寻找意义。来我身边，加入我们。我们将一起，为这个无聊的世界，献上一场关于盲目与迷惘的演出。”

　　“我们的主，伟大的『原初之盲目』，将会为你喝彩。你将成为执笔者，成为与我们一同欣赏这场盛大毁灭的观众。”

　　米迦尔呆呆的看着他伸出的手，浑身都在发抖。

　　莱特的话语极具说服力，再加上『时之眼』序列六对『记忆』性质的运用，米迦尔的意志开始动摇。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反抗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加入他们，拥抱这份虚无，才是解脱。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动摇的瞬间，他看到了莱特身后，那个同样跪在地上，双眼失神，却依旧用身体挡在他前面的身影。

　　伊恩。

　　即使双眼失神，伊恩的身体，依然本能的维持着保护他的姿态。

　　那个瞬间，一个念头出现在米迦尔脑海中。

　　就算这个世界是假的，就算我们都是角色…… 但伊恩对我的好，我们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那份温暖，都是真实的。

　　“不……”米迦尔摇了摇头，金色的瞳孔重新聚焦，“你错了。”

　　莱特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他微微皱起了眉。

　　“就算这是一场戏，”米迦尔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楚，“我也要和我的搭档一起，演完属于我们的部分。”

　　“顽固不化。”

　　莱特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

　　他收回手，声音里再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更直接的方式，来帮你剥离那些无意义的人性了。”

　　莱特不再废话。

　　用『时之眼』的权柄再一次强行控制米迦尔，米迦尔忽然脱口而出：

　　“赞美『原初之盲目』！”

　　随着他的吟唱，阳台上的灵性漩涡被一股阴冷的力量所牵引。

　　空气变得黏稠。

　　莱特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跪在地上的伊恩，那双失神的蓝色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清明。

　　他更没有注意到，在花园的阴影里，那个本该被灾厄缠住的赫克托，此刻却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

　　他脚下那片湿滑的地面，不过是一片普通的青苔。

　　身边那根泄露的管道，只是一根生锈的水管。

　　头顶那根断裂的枯枝，依然好好的挂在树上。

　　灾厄始祖的能力确实发动了，但赫克托作为『时之眼』的序列者，他的权柄之一，就是『经验』与『道标』。

　　他曾处理过远比这更诡异的灾厄事件，早已洞悉了这种攻击的本质——篡改小概率事件的联系。

　　他只是假装陷入了麻烦，配合着伊恩的剧本，将自己从一个刺客，伪装成了一个需要被解决的保镖。

　　现在，莱特终于上钩了。

　　他为了捕获那个特殊的错误样本，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这个观察者，因为过于专注于目标，而忽略了周围的危险。

　　就在莱特引导米迦尔，自身防御薄弱，与外界隔绝的瞬间，他暴露出了破绽。

　　伊恩眼中精光一闪。

　　而赫克托，也悄无声息的，从花园的阴影中动了。

　　猎人，已经变成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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