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太医诊脉

　　初春的北疆，冰雪消融得格外迟缓

　　暖阳费力地穿透薄薄的云层，洒在刚解冻的田地上，泛着一层湿润的柔光。

　　李家坳的田埂上，泥土还带着未散的寒气，踩上去松软中透着冰凉。

　　韩曦钰一身轻便的浅青色劲装，长发用一根素银簪束成利落的马尾

　　弯腰查看土壤墒情时，腰间的软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

　　她正低头跟几名老农细细叮嘱春耕播种的注意事项，声音清亮，眉眼间满是活力

　　只是一阵带着寒意的微风吹过，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小腹，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连声音都轻了半分。

　　慕卿晨骑马赶来时，恰好捕捉到这细微的一幕。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又快又轻，生怕惊扰了田埂上忙碌的众人

　　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微凉的衣料，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关切：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说了让你别这么拼命，春耕的事可以交给周震他们多盯着些，你何苦非要亲自跑这一趟？”

　　韩曦钰直起身，转头看向他，脸上立刻扬起笑意，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

　　“没事，就是风有点凉，吹得小腹微微发紧，不打紧的，缓一缓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示意他放心。

　　可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不适，哪里逃得过慕卿晨的眼睛。

　　他握住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指尖，触到她掌心薄薄的凉意，眉头瞬间皱得更紧：

　　“还骗我？你的痛经老毛病，从去年冬天处理周婉柔的事之后就没好好调理，现在春耕忙起来，更是天不亮就往田地里跑，天黑了才回营，这样怎么能安心准备要孩子？”

　　提及“要孩子”，韩曦钰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连耳根都微微发热。

　　她垂下眼睫，轻轻咬了咬唇，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她的痛经是多年的老病根了，原主小时候被韩曦瑶陷害，掉进冰湖。后来新婚夜被下毒，身体没调理好；

　　到了北疆后，又是练兵又是兴农，常年骑马奔波、下地劳作，寒冬里为了赶工期，更是常常泡在湿冷的田埂上，疼起来时往往要蜷在床上，用暖炉捂着小腹，缓上好几天才能勉强起身，根本不是短时间能养好的。

　　“我知道轻重，只是眼下春耕正是关键。”

　　韩曦钰轻轻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还有几分愧疚

　　“百姓们去年冬天才算勉强吃饱，今年能不能有个好收成，全看这春耕的种子和火候，我实在放心不下，总想着多盯着点才踏实。”

　　“春耕重要，你的身体更重要。”

　　慕卿晨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却又刻意放柔了声音，怕吓着她

　　“从今日起，每日卯时你留在营帐里调理身体，上午处理军营里的军务，下午日头暖了再去田地查看，不许再从早忙到晚连口热饭都顾不上吃。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请了京城太医院的院判李太医，他专攻妇科，医术精湛，三日后就到北疆，专门给你调理身体，这次必须把你的病根彻底除了。”

　　韩曦钰还想反驳，说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却被慕卿晨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制止。

　　她看着他眼底那真切的担忧，那担忧里藏着的珍视与疼惜，心中涌起阵阵暖意，所有的反驳都咽了回去，乖乖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回到军营后，慕卿晨第一时间让人收拾出一间背风向阳的暖帐，作为韩曦钰的调理之所。

　　帐内铺着厚厚的羊绒毯，踩上去松软无声，墙角摆着一个烧得旺旺的炭盆，将帐内烘得暖意融融

　　还特意点燃了凝神安神的艾草熏香，驱散寒气的同时又能助眠；

　　床榻上换了从江南运来的上等蚕丝被，轻柔保暖，连枕头都是填了晒干的菊花和决明子的

　　枕着既能安神，又能缓解疲劳，方方面面都考虑得极为周全。

　　每日清晨，不等韩曦钰起身，慕卿晨就已经让人熬好了温热的红糖姜茶，亲自端到帐内

　　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又亲手为她掖好被角，叮嘱她再躺半个时辰养养精神，才放心转身去处理军营的公务。

　　有时处理军务的间隙，他也会抽空回暖帐看看，见她睡得安稳，或是安静地翻看农事书籍，嘴角便会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三日后，京城的李太医如期而至。

　　李太医已是花甲之年，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行医数十年

　　不仅专攻妇科，对毒理也颇有研究，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老手

　　连宫中嫔妃的疑难杂症，大多都是他出手调理。

　　他在暖帐内为韩曦钰诊脉时，慕卿晨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目光紧紧盯着李太医的神色，一颗心悬得老高。

　　李太医指尖搭在韩曦钰的腕间，起初神色平静

　　只是微微闭着眼凝神感受脉象，渐渐的，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手指微微用力，反复在她腕间的寸关尺三处探查，连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

　　“李太医，曦钰的身体有何不妥？”

　　慕卿晨再也按捺不住，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韩曦钰也有些疑惑，看着李太医紧锁的眉头，轻轻开口：“太医，是不是我的痛经又严重了？是不是需要多调理些时日？”

　　李太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收回手，又示意韩曦钰换了另一只手诊脉

　　随后又仔细观察了她的舌苔、眼底，甚至让她伸出手掌

　　查看了掌心的纹路和色泽，沉吟良久，才起身对着慕卿晨微微颔首，示意他到暖帐外说话。

　　慕卿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连忙起身跟了出去，刚走出帐门，就急切地问道：“李太医，到底怎么回事？曦钰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王爷，大事不好！”

　　李太医压低了声音，神色格外严肃，一字一句道

　　“将军的脉象，并非单纯的寒邪郁结、气血不足那么简单！她的脉象沉涩无力，本该是体虚之兆，

　　可老臣反复探查，却发现脉息之中藏着一丝极为诡异的滞涩感，那滞涩感隐隐带着游走之态，时有时无，绝非寻常病症，这是中了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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