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法拉利“

　　东胡王庭金帐内烛火通明，烛火摇曳如星，兽皮地毯铺陈至阶前，金纹织锦垂帘随风轻颤。穹顶悬挂着镶嵌夜明珠的银制吊灯，映得厅中光影交错，仿佛星河倾泻而下。

　　老可汗拓跋奎斜倚在嵌满宝石的王座上，银发如雪，鹰眸却依旧锐利。他身披一件黑貂大氅，领口缀着猩红的玛瑙，衬得他虽精神不振，但眉骨深邃，下颌线条如刀削，神似电影《魔戒》中的精灵王李·佩斯——年轻时必是令众多女子倾慕的“老法拉利”啊。

　　座下侍从们屏息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威名震北疆的枭雄。

　　五皇子夏芷澜携咏仪公主包梦璃、鸿胪寺卿欧阳丰以及使团众官吏踏入厅堂，玄色蟒纹袍角扫过地毯，腰间玉佩叮咚作响。她目光掠过老可汗，开始商务吹捧道：“东胡风光旖旎豪情，可汗风采震古烁今。听闻您年轻时曾单骑射落九头鹰，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她语调温润如春风，眼底却掠过一丝警惕。余光瞥见一旁东胡王子——不管看他多少眼，都觉得他与年轻时的小李子如出一辙，金发卷曲垂落肩头，琥珀色瞳孔流转着慵懒与锋芒，正倚在豹纹软榻上把玩着缀满绿松石的酒杯，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杯沿。

　　老可汗嘶哑笑道：“五皇子远道而来，东胡自当以盛宴相待。”他挥袖示意，侍从们鱼贯而入，端上烤得滋滋作响的全羊，琥珀色的烈酒在银壶中流转，香气弥漫整个大厅。

　　席间，老可汗为夏芷澜一一介绍王庭重臣：大王子拓跋烈，外形粗犷、满脸虬髯，正怒目而视着中原使团；豹眼将军多特蒙，双眼如炬，腰间配着镶满狼牙的弯刀；大祭司崞格里，就是力谏可汗和亲那位，黑袍裹身，手中铜铃不时发出诡异的声响；还有一位书生气质的三王子拓跋温，身着青衫，腰间却别着一柄短剑，眉间隐有墨痕，似常年研墨所致。

　　夏芷澜亦引荐和亲队：“这位是鸿胪寺卿欧阳丰大人，负责礼典，博闻强识，礼法娴熟；那位是护卫队长龙展鹏，擅弓马，曾随本王平定并州之乱……”

　　咏仪公主包梦璃垂眸静立，素白衣袂如月，鬓间簪着一支玉兰花簪，清香若有若无。老可汗的视线却如蛛丝缠向她，几次欲开口调笑，都被夏芷澜以“公主需保矜持，待成婚后方显东胡礼遇”为由轻挡回去。包梦璃指尖微颤，袖中暗藏的药香悄然飘散，似在无声示警。

　　酒过三巡，拓跋温忽举杯道：“中原诗礼之邦，我等边疆虽擅骑射，却也仰慕文墨。不如我等以诗助兴，为今夜添几分雅趣？”

　　夏芷澜心头暗笑：游牧蛮族竟敢班门弄斧？却面不改色：“王子有请，我等洗耳恭听。”

　　拓跋温起身，长袖拂过案几，吟道：“大漠孤烟落日红，马蹄踏碎玉关雪。铁骑南望中原月，可汗帐前醉春风！”诗句豪迈中竟带几分中原边塞诗的韵味，尾句却暗藏野心。

　　夏芷澜眉梢微挑，但好奇心战胜了好胜心，“王子好诗啊！敢问是否师从过中原名门呢？”她无意间瞥见拓跋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似在欣赏这场交锋。

　　拓跋沁倚在豹纹软榻上，轻笑解释道：“十五年前，你们中原曾夫子游历东胡，于王庭设学堂教诗词。贵族子弟皆习汉语，我三弟更是醉心诗书，常言‘诗可通天地之气，岂分南北？’”

　　夏芷澜恍然，按照时间计算，这位曾夫子应该是静姝的父亲了……这么说，莫非静姝小时候也来过东胡？她忽然想起临行前皇帝曾告知：“东胡近年学风渐盛，恐有谋士蛰伏，不可小觑。”

　　她起身抚袖，朗声道：“既如此，本王也献丑了。”沉吟片刻，诵道：“银沙万里锁边庭，琵琶声断雁南行。和亲若化干戈雨，不教胡尘染汉旌。”诗句暗藏机锋，既赞和亲，又隐喻中原威慑。

　　东胡众人哗然，拓跋温拍案：“此诗妙在‘化雨’二字，柔中带刚，似春风化雪，又似利剑藏鞘！”

　　”中原男子整日吟诗作对，风花雪月，连弓弦都拉不满，岂非笑话？“大王子拓跋烈把玩着腰间狼牙刀，突然将酒盏重重砸在案几上，”真男人，当如草原狼，以刀锋立威！”

　　满座寂静。只见老可汗斜倚在虎皮座上，腰间弯刀映着烛火，眉峰如剑，目光扫过席间垂眸的中原使团，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鸿胪寺卿欧阳丰脸色涨红，却只嘟囔着“粗鄙之语”，更衬得东胡人哄笑如雷。

　　夏芷澜缓缓放下玉箸，眉目温润如墨，却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度：“大王子此言差矣。中原男子追求文武双全——文是立德立命之基，武是强健体魄之技。若只逞匹夫之勇，如猛虎无羁，国将暴戾，民何以安？文以化人，武以卫国，缺一不可。”

　　拓跋烈瞳孔微缩，嗤道：“殿下莫不是怕了？草原儿郎三岁便能骑射，你们中原的‘文武’，不过是花架子。”他拍案而起，刀鞘撞出铮鸣，“若殿下敢与我赌约，两日后猎场比武，再加策论对决，胜者可得对方一件信物，如何？”

　　夏芷澜端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晃：“若本王赢了，望大王子赠一匹草原神驹；若大王子胜，本王赠你《孙子兵法》全卷，可助你深谙兵道。”她仰头饮尽，酒盏轻放，瓷声清脆，“但本王更盼，此赌能消弭两邦芥蒂。”

　　拓跋烈大笑，声如裂帛：“好！若你败了，这‘花架子’之名，我定要让草原皆知！”

　　紧张情绪很快就消弭开来，拓跋沁不停地朝夏芷澜地方向看去，眼神多了几分笃定——这中原五皇子，绝非表面上那么单纯，实则文韬武略城府极深。

　　夏芷澜也感觉到了对面拓跋沁地眼神，几次想迎着他的目光与之对视，但终究是被帅瞎了心，怕自己把持不住洋溢的热情，只能低头垂目蒙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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