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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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后院书房,檀香袅袅。蒋琅换上崭新的绯色官袍,却总觉得领口像套着绳索。吏部侍中姜聪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沏茶:“司徒大人让我转告你,元世木必须革职查办,但不能办在‘诱拐劳役’上。”

  蒋琅握紧茶杯:“姜大人,这是为何?那些劳役……”

  “因为颍阳矿山。”姜聪打断他,“那些劳役被骗去太子的私矿,而皇上还不知道。元世木的事一旦捅出去,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太子、萧太尉、韩司徒甚至整个朝堂都会被牵连……”他顿了顿,看向蒋琅,“你以为你递出去的是证据?不,那是韩司徒递给萧太尉的盟书。”

  蒋琅如遭雷击:“盟书?”

  “韩司徒和萧太尉达成了交易。”姜聪的声音压得更低,“元世木是韩司徒的门生,却成了萧太尉的爪牙,这是打韩司徒的脸。现在韩司徒亲手‘清理门户’,萧太尉自然要给个面子——颍阳矿山的收益,以后三七分。”

  “那,那些劳役呢?”蒋琅的声音发颤,“他们还在矿上……”

  “何须挂怀。”姜聪淡淡道,“你匆忙赶路,会在意路上横穿的蚂蚁么?你会为了这些蚂蚁停步甚至调转方向吗?”

  蒋琅沉默了。他原以为自己是扳倒贪官的义士,到头来不过是两大势力博弈的棋子。而那些劳役,甚至连棋子都不配,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他们只配做蚂蚁……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但他不后悔。至少,他活下来了,还成了阳翟县令。这就够了。

  “对了,”姜聪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本户籍册,“你本是洛阳蒋汾家族士子,按律,罪臣之子不得入仕。韩司徒为你改了身份——现在你叫‘蒋山坪’,祖籍青州,父母双亡,是正经的寒门之后。”

  蒋琅接过户籍册,指尖抚过“蒋山坪”三个字。从今往后,蒋琅死了,活下来的是蒋山坪——一个没有过去,只有未来的阳翟县令。他跪在地,向京城方向磕了三个头:“卑职……不,下官定不负韩大人栽培!”

  三日后,阳翟县大牢内,空气比腊月的寒冰更刺骨。蒋琅站在牢门外,看着狱卒用铜钥匙打开沉重的铁门,锁链摩擦声在昏暗的甬道里回荡,像极了亡魂的哀嚎。

  他换了身月白便服,却掩不住新官袍带来的锐气——这让他想起三天前跪在公堂的自己,而此刻牢里那个形容枯槁的人,成了他的阶下囚。

  “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元世木蜷缩在稻草堆上,囚服上结着暗褐色的血痂,曾经油光水滑的脸如今沟壑纵横,唯有那双眼睛,还燃着未熄的火焰。听见动静,他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时,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是你?蒋琅!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豺狼!”

  蒋琅示意狱卒退到十步外,将提着的食盒放在发霉的石桌上。木盒打开,酱肘子、卤牛肉、一壶烧刀子——都是元世木从前最爱在酒肆点的菜。“大人,”他声音平静,像在说天气,“你我共事一场,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共事?”元世木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这个小人!我真是瞎了眼,当初竟然收留你这个白眼狼!”

  蒋琅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大人,您并非为我所害,而是死于自己的疏忽。”

  “疏忽?”元世木一把打翻酒杯,酒水溅了蒋琅一身,“我哪里疏忽了?!”

  “您不该让我送出那封信。”蒋琅平静地看着他,“我本来揭发的是你诱拐劳役到颖阳县——你本为韩司徒门生,却与萧太尉一党勾连,此事触犯了官场之大忌!此事被韩司徒知悉,哪里还能容得下你?!以贪墨之罪治你,是萧太尉提供的证据。两位大公都是何等人物?你这点手段,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元世木愣住了,随即颓然坐下:“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是。”蒋琅毫不留情,“你背叛师门,治下不严,做事疏漏,被扳倒只是迟早的事。韩司徒没让你株连九族,已是宽宏大量。”

  元世木死死盯着他,眼中充满怨毒:“你会遭报应的!蒋琅!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过是他们的狗!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被弃之如敝履!”

  蒋琅没有反驳。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大人,好好上路吧。”

  走出大牢时,蒋琅听见身后传来元世木的咒骂声,越来越远,渐渐淹没在牢门关闭的声响里。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压在心底。从今往后,他蒋山坪,只为自己而活。

  次日清晨,元世木被两名凶神恶煞的军士押出阳翟县,走至官道旁的荒野时,他一步一个踉跄,心知所谓“流放岭南”不过是个幌子,他应该到不了岭南就会被灭口。

  走在最前面的军士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为什么?”元世木感觉就是此时了,他直盯着两人,声音嘶哑,“我已经认了贪渎之罪,为什么还要杀我?”

  军士面无表情:“大人,你干的那些事,本就是杀头的活儿。贪墨赈灾款只是个由头,您私通萧太尉,奴役百姓,哪一样不够死十次?”

  元世木惨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弃子……”

  寒光一闪,军士的刀劈了下来。元世木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在问“为什么”。

  另一名军士朝他的尸体啐了一口:“呸!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残阳如血,染红了荒野。远处,蒋琅站在角楼上,看着官道上的烟尘渐渐散去。他知道元世木死了,死得悄无声息。从今往后,再也没人知道阳翟县的秘密,没人知道蒋山坪的过去。

  他握紧腰间的玉带,转身走向县衙。前路漫漫,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但他知道,他必须走下去。哪怕脚下是尸山血海,他也要爬到权力的顶峰——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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