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怪老夫请长生天收了你这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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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先易后难,让甜头说话’。”夏芷澜掰着手指,条理清晰,“第一步,推广中原的农具和耕种技术。草原上不是所有地方都只能放羊,像东部的辽河平原,土地肥沃,完全可以种粟米和豆子。你可以先划出一块‘试验田’,让我从中原带来的农技人员来指导,给参与耕种的牧民发种子、农具,免税三年。等第一年秋收,他们发现种粮食比放羊更稳定,不用再担心冬天饿肚子,自然会跟着学。”“第二步,简化文字,编订胡汉双语的教材。不用一开始就让所有人都读《论语》,先教他们数数、记账、写自己的名字。你想想,那些千户长、百户长,连自己手下有多少人、多少牛羊都记不清,全靠脑子硬记,怎么管理部落?教会他们用文字记账,他们的工作会轻松十倍,他们能不支持吗?”
“第三步,建立‘军功爵’制度。以前东胡封赏只看血统,贵族的儿子生下来就是头领,普通牧民再勇敢也爬不上去。现在改成‘凭军功封赏’,杀一个敌人、缴十匹战马、种一百亩粮食,都能升官、分草场、免徭役。老百姓看到‘努力就能改变命运’,谁还会整天想着造反?他们只会盼着你的政策赶紧推行,好让自己有机会往上爬!”
夏芷澜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烁着光芒。她不是在说空话,而是真的为东胡规划了一条可行的改革之路——这条路既能让拓跋沁巩固皇权,又能让草原百姓过上好日子,更能为大周消除边境隐患,一举三得。
拓跋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拍案而起:“好!夏兄,你这主意简直说到我心坎里了!就按你说的办!先种地,再教书,最后改军制!谁要是敢拦着,我就用弯刀砍了他的脑袋!”
“大汗别急。”夏芷澜却拉住他,语气沉了下来,“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十年,二十年,甚至可能需要一代人的时间。中间肯定会有反复——今年推广耕种,明年遇到旱灾颗粒无收,旧势力就会跳出来说‘我早说了汉人那套不行’;简化文字,那些靠背诵族谱、传说来维持权威的萨满巫师,会说你‘背叛祖先’;军功爵制度,会得罪那些世袭的贵族,他们会暗中使绊子,甚至勾结外敌……”
他看着拓跋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到那时候,你会不会动摇?会不会觉得‘还是维持原样省心’?会不会为了安抚旧势力,把我们今天商定的计划全都抛到脑后?”
拓跋沁愣住了。他刚才只想到了改革的好处,却没细想其中的艰难。帐内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油灯的火苗“噼啪”一声,爆出一个灯花。拓跋温、多特蒙、赫连那与聂鲁达四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五皇子说的是实话——老可汗在位时也想过改革,结果因为遇到一点挫折就退缩了,最后不了了之,反而让旧势力更加强大。
“我……”拓跋沁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刀光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他用刀尖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在面前的酒碗里,“我拓跋沁在此立誓:此生若不振兴东胡,若不推行教化,若辜负夏兄今日之言,就让我死在战场上,魂魄永世不得回归长生天!”
他端起血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那声音穿透帐篷,惊得帐外的亲兵猛地握紧了刀柄。
夏之岚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拓跋沁不是老可汗那样的守旧派,他有野心,有远见,更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只要这位新可汗能坚持下去,东胡的改革就有希望,大周的边境就有安宁,而他自己,也能借着这场改革,在东胡站稳脚跟,一步步查清幕后黑手,最终活着回到中原。
“好!”夏之岚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大汗有此决心,之岚愿助你一臂之力!从今日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兄弟,一起把这东胡,变成一个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强国!”
“兄弟!”拓跋沁哈哈大笑,其他人也纷纷端起酒盏一口饮尽,朝夏芷澜抱拳行礼。拓跋沁一把抱住夏芷澜的肩膀,掌心的鲜血染红了对方的长袍,却像一道盟约,将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男女紧紧绑在了一起。
夏芷澜看着拓跋沁豪爽大笑的侧脸,突然有点心猿意马了:真好看!谁能拒绝这样的天颜?!
东胡王庭的议事大厅比往日更显肃穆。檀香混着皮革的气息在穹顶下盘旋,青铜灯盏里的羊脂油烧得噼啪作响,将十二根图腾柱的影子投在毡墙上,如同潜伏的巨兽。
拓跋沁端坐在汗位上,玄色披风垂落地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苍狼玉佩——这是他第三次“请”大祭司崞格里出山。前两次送去的黄金法器与日行千里的宝马都被原封不动退回,只捎来一张“老臣染疴,恐难面君”的字条,气得他差点捏碎案头的牛角杯。
而今日,内侍送去的不是请帖,是中原五皇子亲笔写的“战书”。
此刻,五皇子夏之岚正立于大厅中央,月白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后的聂鲁哒按剑而立,掌心沁出冷汗——谁都知道崞格里是东胡的“活神”,执掌萨满教四十载,老可汗在世时甚至要向他行跪拜礼。
东胡人笃信他能与长生天对话,连孩童啼哭时,母亲都会念叨“再哭让大祭司把你变成石头”。得罪这样的人物,无异于与整个萨满教为敌。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崞格里终于来了。
这位大祭司身着绣满日月星辰的犰狳皮长袍,头戴鹰羽冠,脸上用朱砂画着神秘的螺旋图腾,枯瘦的手指拄着缠蛇法杖,杖顶镶嵌的鸽血红松石在火光下泛着幽光。
他径直穿过人群,无视汗位上的拓跋沁,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夏之岚,声音沙哑如破锣:“中原小子,你说老夫‘装神弄鬼,蛊惑牧民’?今日若不拿出证据,休怪老夫请长生天收了你这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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