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夹缝入口

　　废弃天文台与残破的白色圆顶，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巨大的骷髅头，沉默地俯瞰着荒芜的山丘。

　　阴风穿过断裂的钢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楚夜按照坐标，来到了观测台地下深处，一个早已废弃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主控室。

　　这里曾是某个秘密项目的基地，如今只剩下，锈蚀的仪器和剥落的墙皮。坐标指向主控室角落，一面看似普通的混凝土墙壁。

　　楚夜运转《因果牵丝录》，感知着墙壁后的“线”。果然，那里并非实体，而是无数条极其细微、不断扭曲破碎的“空间裂痕”交织成的节点，如同一个，即将愈合却又被强行维持的伤口。这就是通往“虚无之眼”的薄弱锚点之一。

　　他取出【虚空潜行符】，灵力注入，符箓化作一道，透明的流光包裹全身。瞬间，他感觉自身的存在感，被急剧削弱，仿佛化作了空间本身的一部分，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一步踏向那面墙壁。

　　他的身体，如同穿过一层，冰冷粘稠的水幕，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废弃的主控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光怪陆离、不断扭曲蠕动的通道！

　　通道由破碎的空间碎片、混乱的色彩斑块以及无数细微的、哀嚎着的灵魂残影，强行拼接而成。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重力紊乱，时间感也变得模糊不清。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刀刃，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试图将闯入者撕成碎片。

　　楚夜周身的透明流光，剧烈波动，【虚空潜行符】的力量，在快速消耗。他凭借“数据化”灵魂，带来的绝对冷静和精准判断，在混乱的通道中迅速穿梭，避开最狂暴的能量旋涡，朝着感知中那股庞大、冰冷、带着“虚无”本质的源头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通道到了尽头。

　　他“踏”在了一片，难以形容的“土地”上。

　　这里就是“虚无之眼”。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缓缓旋转的灰色“虚空”。这虚空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如同镜片般的陆地碎片，上面建造着扭曲的、不符合任何几何规律的暗紫色建筑。

　　一些难以名状的、由阴影和纯粹恶意构成的生物，如同深海怪鱼，在虚空中缓缓游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对的“空”与“无”的气息，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光线、情感乃至存在本身。楚夜感觉自己的思维，都似乎变得迟滞，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倦怠感和自我否定感，悄然滋生。

　　“这就是‘无目教’追求的‘真实’？一片否定一切的终极荒芜？”楚夜道

　　他立刻运转《因果牵丝录》，同时引动【营业执照】的规则之力，将那侵蚀而来的“虚无”意念，隔绝在外。在这种环境下，任何情绪的波动和自我的怀疑，都可能成为被吞噬的突破口。

　　他此刻伪装成无目教徒，气息与周围环境融合。他小心翼翼地在漂浮的陆地碎片间移动，朝着那股最强大的源头——位于这片空间正中央的一个巨大、不断向内坍缩的黑暗旋涡，潜行而去。

　　那里，想必就是“升华仪式”的核心所在。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无目教”的活动痕迹。有教徒在破碎的陆地上巡逻，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仿佛失去了所有自我意志，只剩下对“虚无”的狂热。有一些教徒，则聚集在扭曲的建筑外，举行着诡异的祈祷仪式，他们割开自己的手腕，让暗紫色的血液流入地面的沟壑，血液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中央黑暗旋涡的方向流去。

　　楚夜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穿着深灰色制服，但手腕上绣着，扭曲眼睛图案的“清道夫”！他们与无目教徒并肩而行，神色冷漠，似乎在检查着某些设施的运行情况。

　　果然，“清道夫”的叛徒就在这里！而且地位似乎不低。

　　楚夜压下心中的杀意，保持着伪装，如同一个普通的巡逻教徒，低调而快速地穿梭着。他需要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找到仪式的核心枢纽和弱点。

　　他利用“数据化”灵魂的强大感知和分析能力，如同扫描仪般，记录着沿途看到的一切：能量节点的分布、守卫的巡逻路线、建筑的布局结构、以及那些“清道夫”叛徒的活动规律。

　　他发现，越靠近中央的黑暗旋涡，空间的扭曲程度就越发剧烈，那种“虚无”的侵蚀力也越强。许多巡逻的教徒在靠近一定范围后，就会变得如同行尸走肉，眼神彻底失去光彩，最终融化在灰色的虚空中，成为构筑这片领域的一部分。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自我消耗的邪教工厂！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拱门后，他抵达了核心区域的外围。

　　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广场，广场地面由一种非金非玉、不断蠕动变化的暗物质构成。广场中央，就是那个直径超过千米、不断向内坍缩、散发出吞噬一切气息的黑暗旋涡——“虚无之眼”的本体！

　　而在旋涡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由无数暗紫色能量管道连接、结构极其复杂的巨大祭坛！

　　祭坛呈现出一种，多棱面的晶体结构，每一个棱面上，都镶嵌着一种不同的“源质”。有来自黑水潭的“沉眠源质”结晶、有来自老纺织厂的“怨念源质”肉瘤、来自污水处理厂的“恐惧源质”碎片，甚至还有更多散发着“绝望”、“憎恨”、“麻木”等气息的源质！

　　这些源质如同燃料，通过能量管道，源源不断地注入下方，那黑暗旋涡之中，维持着它的存在，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祭坛周围，环绕着十二名气息最为强大的无目教徒，他们穿着镶有金边的暗紫色长袍，显然是核心长老。

　　而在祭坛的一个角落，还站着三名穿着深灰色制服、但气息更加强大、更加冰冷的“清道夫”叛徒！他们似乎在监控着仪式的能量数据，与那十二名核心长老，平起平坐！

　　楚夜甚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在慈心孤儿院大火阴影中出现的、戴着战术墨镜的“清道夫”轮廓！

　　“绝不会认错，那股令人作呕的冷漠气息！就是他！当年冷漠注视着，那场惨剧发生的元凶之一！”楚夜激动道

　　楚夜的灵魂深处，那几片被“赎回”的、关于大火的记忆碎片，剧烈地灼痛起来，一股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冲破伪装。但他强行压制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核心区域，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般，飞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细节。

　　祭坛的结构、能量管道的走向、核心长老的位置、叛徒清道夫的站位、黑暗旋涡的能量波动周期……

　　他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够造成最大破坏，或者至少能打断仪式进程的关键节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祭坛底部，那些连接着各种“源质”的，能量管道汇聚之处。

　　那里有一个，相对隐蔽的控制中枢，由两名核心长老和一名清道夫，共同看守。如果能破坏那里，或许能引起源质能量的逆流或紊乱！

　　“但如何接近，并在不暴露的情况下造成有效破坏？”楚夜道

　　楚夜看着那，不断向内坍缩的黑暗旋涡，又看了看自己，那“数据化”的灵魂，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缓缓成型。

　　“或许，可以借助这“虚无”本身的力量？”

　　他悄然退回到外围区域，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他需要准备一份，特殊的“商业计划书”，来应对这次“市场调研”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他拿出那枚，污水处理厂的“恐惧结晶”碎片，又取出几张空白的、材质特殊的符纸，开始以自身灵魂之力，结合对“虚无”规则的理解，小心翼翼地绘制起来。

　　他要制作几张，能够短暂模拟“虚无”能量波动，并能在特定条件下，引发小范围能量紊乱的——“虚假订单”符箓。

　　他要给“无目教”的这场“盛大促销”活动，送去一点小小的“商业竞争”惊喜。

　　当最后一张符箓绘制完成，楚夜将其收好，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核心区域。

　　“调研”结束，接下来，该开始“实际操作”了。

　　他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瞒天过海面具】，确保伪装完美无缺，然后如同一个最虔诚的教徒，低着头，朝着那个由两名核心长老和一名清道夫叛徒，看守的控制中枢，缓缓走去。

　　他的手中，悄然扣住了一张，刚刚绘制好的“虚假订单”符箓。

　　能否成功“下单”，就看这第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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