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星火燃霄，衍核定荒

　　叶小凡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的一颗定海神针，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混乱绝望的山谷。

　　一时间，所有尚存意识的目光，都带着难以置信、惊疑、乃至一丝绝境中滋生的微弱希冀，聚焦在了这个从地底裂缝中走出、气息尚且不稳的年轻人身上。

　　“叶小凡……你……”冷云搀扶着云胤真人，眼神复杂无比。他亲眼见过叶小凡的符道天赋，也深知师尊对其传承的执着，但此刻，面对这连师尊都无法抵挡的天地之威，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修为远逊于师尊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办法。

　　云胤真人剧烈地咳嗽着，灰败的脸上挤出一丝苦涩与自嘲，他想要说什么，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叶小凡一眼。那目光中，有震惊，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后悔”的情绪。

　　几位尚在勉力支撑的长老，也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怀疑。若非此刻已是山穷水尽，他们恐怕早已出声呵斥这“不自量力”的妄言。

　　叶小凡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系于那不断喷涌着毁灭的“荒源之眼”。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肆虐的荒力风暴撕扯着他的衣袍，侵蚀着他的护体灵光，让他脸色更加苍白，身形摇摇欲坠。但他体内的《天衍诀》，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与怀中传承玉简的灼热相互呼应，与遥远“衍宫”中“衍天鉴”的守护意蕴隐隐共鸣。

　　他走到山谷中央，距离那恐怖的“荒源之眼”仅有百丈之遥。这里，荒力的浓度已经高到足以让寻常先天修士瞬间化为飞灰。刺耳的尖啸、混乱的意志、腐朽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浪，不断冲击着他的神魂。

　　他停下脚步，缓缓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厉北辰关于“结合”之道的推演，对“净衍”与“吸荒”的精辟见解，如同清泉流淌；那口古井旁初次尝试“调和器”的成功与凶险，历历在目；《天衍诀》“衍化万物”、“调和阴阳”的核心真意，在生死压力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不再去试图“对抗”这庞大的荒力，也不再仅仅满足于“预处理”一丝一缕。

　　他要做的，是……引导，是 “建立秩序”！

　　以自身为支点，以《天衍诀》为杠杆，撬动这混乱的洪流，在这毁灭的漩涡中心，强行构建一个暂时的、微小的 “有序之域” ！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远超他之前任何一次尝试！

　　他双手缓缓抬起，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体内那微弱却精纯的《天衍诀》灵力，伴随着他对新领悟的“衍化”真意的理解，开始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运转、凝聚。

　　他并非在构筑之前推演出的那个基础“调和器”模型。那个模型太过微小，面对这浩瀚荒力，如同杯水车薪。

　　他在构筑的，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宏大，甚至可以说是他此刻道途理解的极致体现——一个以自身为核心，引动周遭天地灵气（尽管已被污染），尝试与部分荒力建立“临时平衡”的 “衍化之核” ！

　　这个“衍核”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动态的、不断生灭的规则力场。它借鉴了“净衍之阵”的净化结构以稳定自身，融入了凌霜“吸荒”理念中关于能量引导的思路以接纳荒力，但其最根本的驱动与核心，却是《天衍诀》那包容万象、调和冲突的本源之力！

　　“嗡——！”

　　随着叶小凡手印的成型，他周身陡然亮起了一层奇异的、非黑非白、呈现出混沌色泽的光晕！这光晕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独立于外界混乱之外的“小世界”！

　　光晕出现的刹那，周围那狂暴冲击的荒力洪流，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一头狂暴的凶兽，突然嗅到了某种让它感到困惑又熟悉的气息。

　　“他在做什么？！”一位长老失声惊呼，他感觉到那年轻人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古怪，既非天山派的冰寒，也非纯粹的荒力，更像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包容一切的“无”？

　　云胤真人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精光！他身为半步天人，对天地法则的感知远超他人！他清晰地感觉到，叶小凡周身那混沌光晕中，竟然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法则雏形！那是属于“衍化”，属于“调和”的秩序之力！

　　“怎么可能……他不过先天……”云胤真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天衍诀》的真正价值，低估了这个年轻人的潜力与背负的传承重量！

　　叶小凡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他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生命本源，都倾注在了维持和壮大这个初生的“衍核”之上。

　　构建“衍核”的消耗远超想象！他本就未痊愈的经脉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神魂如同被置于熔炉中炙烤，刚刚恢复少许的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支撑！《天衍诀》被他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甚至开始隐隐引动冥冥中属于天衍宗正统道统的气运加持！怀中的传承玉简灼热得几乎要融化，远在“衍宫”的“衍天鉴”也再次传来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守护之力，助他稳定那摇摇欲坠的“衍核”！

　　“还不够……需要……更多……”

　　叶小凡心中嘶吼，他感觉到“衍核”的稳定范围太小，不足以影响整个荒力漩涡。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这微小的“秩序之火”真正点燃这片混乱“荒原”的契机！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了那“荒源之眼”深处！那里，是荒力最狂暴，也是最“纯粹”的地方！

　　“引荒……入核！”

　　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诞生！他非但不排斥，反而主动放开“衍核”的一丝防御，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缕最为精纯、却也最为暴虐的荒力本源，注入那混沌光晕之中！

　　“轰——！”

　　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冰水！那缕荒力本源进入“衍核”的瞬间，整个光晕剧烈震荡，几乎瞬间溃散！叶小凡浑身剧震，七窍同时溢出鲜血，身体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灰黑色的侵蚀纹路！

　　“叶道友！”玄珏看得心胆俱裂，就要冲上前去。

　　“别过来！”叶小凡发出一声沙哑的厉喝，阻止了她。他双目赤红，瞳孔中仿佛有混沌星云在生灭！他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和对《天衍诀》终极信念的坚守，强行稳住那即将崩溃的“衍核”！

　　《天衍诀》的力量与那缕荒力本源在他的“衍核”中展开了最凶险、最本质的冲突与……融合！

　　这不是简单的吞噬或净化，而是更高层面的“衍化”！《天衍诀》的力量不断分化、理解、尝试“调和”那荒力的混乱结构，而荒力也在本能地侵蚀、同化着《天衍诀》的秩序！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的过程，仿佛将他的灵魂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叶小凡对“衍化”真意的理解，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深化、升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剧烈震荡的混沌光晕，终于缓缓稳定了下来。光晕的中心，那缕被引入的荒力本源，虽然依旧灰黑，但其内部那极致的混乱与暴虐，似乎……被某种力量“梳理”过，变得相对“有序”了一丝！它不再疯狂冲击“衍核”，反而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开始按照“衍核”内蕴含的某种微弱规则，缓缓流转起来！

　　成功了！

　　他成功地，在这毁灭的源头，以自身为熔炉，以《天衍诀》为根本，强行“衍化”并“容纳”了一丝荒力本源！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意义，却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亮了第一颗星辰！

　　以这一丝被初步“衍化”的荒力本源为引，叶小凡周身的混沌光晕——“衍核”，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光芒陡然稳定、凝实了数倍！其影响的范围，也从他周身数尺，猛地扩张到了方圆十丈！

　　在这十丈范围内，那肆虐的荒力风暴，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壁垒，其混乱程度明显减弱，侵蚀速度也大大降低！虽然依旧可怕，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洪流，而是变得……有了一丝微弱的“规律”可循！

　　这十丈方圆的“有序之域”，在这片毁灭的天地中，如同暴风雨中突然出现的一片宁静风眼，虽然渺小，却散发着坚定而充满希望的光芒！

　　所有幸存者，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神迹！

　　云胤真人望着那在荒力风暴中屹立不倒的混沌光晕，望着光晕中那个浑身浴血、却眼神璀璨如星的年轻身影，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天山派的未来，天衍道统的延续，或许……真的系于此子之手。

　　叶小凡感受着“衍核”的稳定，感受着那十丈方圆的秩序，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带着血色的微笑。

　　星火已燃，虽未燎原，却已照亮前路。

　　接下来，便是将这微小的秩序，不断扩大，直至……定鼎荒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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