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恍惚

　　第二天，宋莞茵一如往常般早早的就去到淳禧堂给宋老夫人请安。

　　宋莞茵站在门口，特意拍了拍身上的浮尘，淡了身上的寒气，才抬脚踏进厅堂，只是还没绕过屏风，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宋老夫人爽朗又悠扬的笑声。

　　她的脚步立马一顿，神情恍惚了一下，她有多久没听过宋老夫人露出这样的笑声了，她陪伴在宋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听到过如此开怀的笑声简直屈指可数。

　　上一回似乎还是在京城那位谢家表哥传来中了探花的消息，再上一回，早已记不清时间，只约莫记得似乎也是跟谢家的人有关。

　　宋莞茵拿着锦帕的手指在不断收紧，她隐隐觉得屏风后头会出现一个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一个她不是很想在宋家再次见到的人。

　　宋莞茵收敛了心中思绪，梗着脖子轻吸了一口气，当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时，才抬脚走了进去。

　　厅堂内，谢晚棠倚坐在宋老夫人身旁，整个人靠在宋老夫人怀中，微微仰着头，亲昵的看着宋老夫人，小声的跟她说着在京城中发生的那些趣事。

　　“外祖母，您都不知道，哥哥中了探花那日，祖母还没怎么着呢，那管家泉伯先激动的晕过去了两回......”

　　“哈哈哈，这是喜事，我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那外祖母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了，等来年哥哥成婚您一定得来，好好瞧瞧我那未过门的嫂子，长得可好看了。”

　　“得去，得去！不仅允初娶新妇我得去，连你嫁人我也得去！”老婆子撑着这口气也得看着你欢欢喜喜出嫁才是，宋老夫人心里想着。

　　谢晚棠有些羞涩的扎进宋老夫人的怀里，悄声嘀咕了一声：“那可还早着呢，外祖母且还得等上几年呢。”也不知某人等不等得了那么久。

　　“等多久老婆子都等得，毕竟我也不舍得你那么早出嫁呢。”

　　宋老夫人摇了摇身体，好似在安慰小孩似得，手臂却紧紧搂着谢晚棠，怕她会坐不稳滑下凳子去一般。

　　宋老夫人一低头就能看见谢晚棠那股孺慕的眼神，恍惚间，她好似觉得自己抱着的是年幼时的宋妘华，如此触动之下，便更加舍不得撒手了。

　　宋莞茵绕过屏风一走进来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宋老夫人将谢晚棠抱在怀中的那股亲昵又和蔼的慈爱模样刺痛了她的心，她强压下心里头的酸胀，走上前笑着朝宋老夫人问安。

　　“祖母。”宋莞茵朝宋老夫行了一礼，顿了一下，才看向谢晚棠：“晚棠表妹。”

　　“莞茵表姐。”谢晚棠冲着宋莞茵笑着点了点头。

　　“坐吧。”宋老夫人随意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宋莞茵坐。

　　“是。”

　　宋莞茵应了一声，坐下了，随后看着谢晚棠说道：

　　“我都不知晚棠表妹在府里，不然就约着跟你一同过来祖母这请安了，不过还是表妹比我有心些，竟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昨儿个回来都晚了，原本还想着来见见外祖母的，不成想还是外祖母心疼我，让辛妈妈来跟我说让我不必过来了，我心里记挂着外祖母，记挂了一晚上，所以今儿个一大早就过来跟外祖母请安了。”

　　宋莞茵嘴角上的笑容淡了些，谢晚棠那些话看似是跟她说的，其实都是说给宋老夫人听的。

　　这不，宋老夫人听完后立马心疼的搂紧了谢晚棠：“早知你如此挂念我，昨晚合该叫你过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吃顿晚饭才是。”

　　谢晚棠回抱住宋老夫人，仰着头撒娇：“只是吃顿饭哪里够？我恨不得跟外祖母住一块才好。”

　　“哎呦，那当时我就该让人把东厢阁收拾出来让你住，何苦让你住到纯和阁去。”

　　宋老夫人抬手点了点谢晚棠的鼻尖，谢晚棠皱了皱鼻子，笑得可人。

　　“照我说，东厢阁也远了些，就应该在外祖母床边给我放张小榻，我就睡在那小榻上头，半夜要是睡迷糊了做了噩梦，一转身就能钻进外祖母怀中，还能求您哄我接着睡，这多好。”

　　“你啊你，当真是个人精，哈哈哈......”

　　宋老夫人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声从她嘴里溢出，压都压不住，抱着谢晚棠直喊心肝肉、乖乖儿。

　　宋老夫人哪里舍得让谢晚棠跟自己挤在一起，先前谢晚棠去夔州的时候，都还没在纯和阁住上一晚，人也不在宋宅，宋老夫人就时不时叫人添置着什么宝贝进去，就担心谢晚棠回来的时候会住的不舒坦。

　　两祖孙的温情无法感染一旁的第三人，宋莞茵垂下眼眸遮盖住眼底的晦暗。

　　谢晚棠提起小榻，倒是让她也想起了一些事。

　　从前宋老夫人生病时，她也是整夜整夜的伺候在宋老夫人身边，端茶倒水喂药，从不敢假手于人，困了累了也只能在外间的一张小榻上休憩片刻。

　　一但宋老夫人有点什么动静，她就得立马爬起来，帮宋老夫人按摩顺气。

　　如此煎熬了大半个月，却也只是堪堪得了宋老夫人淡淡的一句：“你是个好的。”

　　宋莞茵低下头，嘴角呡出一点自嘲的笑意，原本她以为她跟府里其他姐妹是有所不同，如今看了谢晚棠的待遇，才发觉，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命是不同的，谢晚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得到她需要拼尽全力去渴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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