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坟场蠕行：密钥、低语与机械猎犬

　　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脚下粘稠、冰冷的触感和肺部灼烧般的恶臭。

　　林癫脑海中的地图如同鬼火般闪烁，指引着方向，但每前进一步，都像是在撕裂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左……左边这条支管！”他喘息着，声音在狭窄的金属管道里撞击回荡，变得扭曲怪异。

　　程远搀扶着他，玉帝殿后，警惕地倾听着身后。

　　小天道蜷缩在程远怀里，连啜泣都变得微弱，极度的恐惧让她几乎麻木。

　　身后，那金属节肢踩踏的“咔嗒”声并未远去，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密集，仿佛一群机械蜘蛛正沿着管道壁飞速爬行，紧追不舍。

　　它们不需要光线，依靠声波、热源和异常数据波动追踪猎物。林癫身上不断散逸的“污染”，就像黑夜中的灯塔。

　　“它们……越来越近了！”程远的声音发颤，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

　　“闭嘴……跟上！”林癫低吼，强行集中精神。

　　窃火者给的地图并非静态，它似乎在微调，规避着后方扫描最密集的区域。

　　这感觉无比诡异，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幽灵在为他们导航。

　　管道系统错综复杂，如同一个巨大的、生锈的金属迷宫。

　　他们时而涉过齐腰深的恶臭污水，时而需要爬行通过几乎被淤泥堵塞的狭窄段落。

　　应急灯早已耗尽，绝对的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听觉里是水流的汩汩声、彼此粗重的喘息、以及那索命般的“咔嗒”声；嗅觉早已被折磨得麻木，但舌尖却仿佛始终残留着化学废料的苦涩和腐败的腥甜；触觉则满是湿冷、滑腻以及金属的粗糙。

　　林癫的状态最糟。

　　每一次地图的闪烁更新，都像是一根冰锥刺入他的太阳穴。

　　被动吸收的数据残渣和能量波动在这里并未减少，地下管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废弃场，古老的数据幽灵、泄漏的能量信号、甚至是一些残留的自动化系统的微弱脉冲，全都疯狂地涌入他的意识。

　　低语声变得更响了。

　　不再是模糊的杂音，他开始能捕捉到一些碎片化的词语，扭曲，充满非人的渴望和冰冷的好奇。

　　“……通道……” “……钥匙……插入……” “……回归……源代码……” “……痛……吗？……” “……分解……学习……”

　　它们在他脑颅内回荡，与剧痛交织，几乎要逼疯他。

　　他必须用残存的“防火墙”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否则立刻就会失去行动能力，甚至被这些低语同化。

　　“玉帝……还有多远？”程远几乎是拖着林癫在前进，体力快到极限。

　　玉帝沉默片刻，似乎在感知什么：“气流……有变化。

　　前方似乎……开阔些。但追兵也已进入此段管道，不足百米！”

　　百米！

　　在这黑暗狭窄的环境里，几乎转瞬即至！

　　“快！”林癫咬牙，猛地推了程远一把。

　　他们拼命向前冲去，果然，前方管道口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晕！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似乎也淡了一些，混合进了一种冰冷的、带着尘埃味的金属气息。

　　三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管道口，脚下猛地一空，差点摔倒。

　　眼前是一个相对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交通枢纽，数条大小不一的管道在此交汇，通向未知的黑暗。

　　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已经停止运转的涡轮机般的设备，锈迹斑斑，缠绕着破旧的金属楼梯和平台。

　　光源来自墙壁上零星分布的几盏暗红色的应急灯，它们发出不祥的光芒，勉强勾勒出这个巨大空间的轮廓，投下漫长而扭曲的阴影。

　　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灰尘，在红光中如同缓慢飘动的血雾。

　　这里就是窃火者所说的“数据坟场”？

　　“地图……指示向上！”林癫指着锈蚀的楼梯，“上面……有个控制室之类的平台！”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管道里，那“咔嗒咔嗒”的声音骤然放大，变得急促而尖锐！

　　“它们来了！”玉帝低吼一声，猛地转身，双拳紧握，体内残存的力量开始凝聚，准备做最后的搏杀。

　　最先冲出来的，是两只猎犬形态的机械体！

　　它们大约半人高，流线型的黑色合金外壳上沾满污秽，但复眼传感器却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它们的四肢是锋利的金属节肢，末端是高速旋转的切割圆盘，足以轻易撕开血肉和轻型护甲！

　　没有咆哮，只有马达高速运转的嗡鸣和节肢敲击地面的死亡节奏。

　　它们冲出管道的瞬间，传感器立刻锁定了目标——尤其是身上散发着最强异常波动的林癫！

　　“躲开！”玉帝暴喝，猛地一拳砸向地面！

　　一股无形的气浪掀起地上的积水和污物，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略微阻碍了机械猎犬的前冲势头。

　　但更多的“咔嗒”声从管道深处传来，显然不止这两只！

　　“上去！快上去！”林癫对程远嘶吼。

　　程远抱着小天道，拼命沿着摇摇欲坠的楼梯向上爬。

　　林癫紧随其后，每登上一级，都感觉头颅要炸开。

　　下方，玉帝已经和机械猎犬交上手。

　　他的拳脚蕴含着古老战斗技艺的力量，每一次击中都能在猎犬的外壳上留下凹痕，甚至打碎一两个传感器。

　　但机械猎犬极其敏捷，配合默契，切割圆盘在他周围划出致命的弧线，在他身上添上新的伤口。

　　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学习能力极强，玉帝的攻击模式正在被快速分析、适应。

　　“玉帝！”程远在上面焦急大喊。

　　“勿管朕！找……找出路！”玉帝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压力极大。

　　林癫和程终于爬上了平台。

　　这里果然是一个废弃的控制室，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屏幕漆黑，各种按钮和拉杆大多残缺不全。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板条箱。

　　能源……窃火者说这里有能源！

　　能唤醒9527！

　　林癫 franticly 四处扫视。

　　小天道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虚弱地伸手指向控制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有着标准接口的应急电源单元，上面还有一个微弱的光点亮着，显示它有残存的电量！

　　程远立刻冲过去，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处于休眠状态、外壳焦黑的9527，找到它的充电接口，颤抖着连接到应急电源上。

　　接口吻合！

　　充电指示灯微弱地亮起！

　　“有希望！”程远激动地喊道。

　　但就在这时，下方传来玉帝一声闷哼！

　　一只机械猎犬突破了防御，切割圆盘在他大腿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玉帝踉跄后退，撞在锈蚀的栏杆上，几乎摔倒。

　　更多的机械猎犬正从管道口涌出！

　　同时，林癫脑海中的低语骤然变成了尖锐的嘶鸣！

　　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

　　控制台中央，一块原本完全漆黑的屏幕，突然闪烁起雪花点，然后一个扭曲的、不断跳动的图像强行显现出来——那是一个不断变化形态的、由杂乱代码构成的漩涡，中心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正透过屏幕“凝视”着林癫！

　　“……发现……高价值异常体……”一个冰冷、毫无情感、与窃火者的电子合成音截然不同的声音直接穿透林癫的意识，带着强大的压制力，“……执行……捕获协议优先……清除干扰单位……”

　　是奥米茄科技的净化小组！

　　他们通过林癫这个“信标”，直接进行了远程精神压制！

　　同时，下方所有的机械猎犬复眼红光暴涨，攻击模式瞬间改变，变得更加狂暴，完全不顾损伤，全部朝着楼梯口涌来，目标明确——抓住林癫！

　　玉帝的压力陡增，瞬间险象环生！

　　林癫抱头跪倒在地，那冰冷的凝视和压制几乎要碾碎他的意识，剧痛达到了顶点。

　　低语、嘶鸣、压制指令在他脑中疯狂交战。

　　“林癫！”程远试图过来帮他，却被一只突然从平台阴影中悄无声息跃出的、体型更小的机械猎犬扑倒！

　　它的目标赫然是程远怀里的小天道！

　　小天道发出惊恐的尖叫！

　　千钧一发！

　　“嗡——！！！”

　　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弧猛地从控制台下方爆开！

　　连接着应急电源的9527核心处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

　　“检测到……高优先级威胁！”一个熟悉却略带杂音的机械声音响起，“执行……护卫协议！”

　　9527苏醒了！

　　它猛地从程远手中弹起，虽然外壳依旧焦黑，但它的传感器光芒大盛，小小的身躯瞬间悬浮，前端投射出一道凝实的离子护盾，堪堪挡住扑向小天道的机械猎犬的利齿！

　　同时，9527的底部发射出数枚微型的干扰爆弹，精准地射向下方正在围攻玉帝的机械猎犬群！

　　砰砰砰！

　　爆弹炸开，虽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但释放出的强烈电磁脉冲瞬间干扰了机械猎犬的传感器和行动，让它们的动作猛地一滞，系统陷入短暂混乱！

　　玉帝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怒吼一声，力量爆发，猛地将身边两只僵直的猎犬狠狠砸向墙壁，砸得零件飞溅！

　　平台的压制暂时解除，程远惊魂未定地抱住小天道。

　　9527悬浮在他身前，护盾闪烁：“程远先生，建议立刻寻找撤离路径！

　　但林癫依旧跪在地上，与那屏幕中的冰冷凝视对抗。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要沸腾、要燃烧起来！窃火者所说的“信标”和“瘟疫”正在被全面激活！

　　就在这时，那冰冷的压制突然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林癫混乱的感知捕捉到了它——来自下方那台巨大的、废弃的涡轮机核心深处！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与这压制力场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干扰！

　　是机会！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没有时间思考！

　　林癫猛地抬头，双眼因为剧痛和充血布满血丝，他指着下方涡轮机的检修口，用尽全部力气嘶吼：“下面！干扰源在下面！跳下去！”

　　这个命令疯狂至极！

　　那涡轮机内部结构未知，跳下去可能直接摔死！

　　但这是唯一摆脱那冰冷精神压制的机会！

　　玉帝毫不犹豫，一拳砸开最近的一只恢复行动的猎犬，猛地冲向检修口，一脚踹开锈蚀的栅栏门！

　　程远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又看看身后恢复行动、再次扑来的机械猎犬，以及屏幕上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凝视——

　　“信他！”9527的护盾挡住一次攻击，机体剧烈晃动，“逻辑分析……生还概率高于停留！”

　　程远一咬牙，抱紧小天道，跟着玉帝，纵身跳入了涡轮机的黑暗深渊！

　　林癫最后一个起身，屏幕中那代码旋涡的凝视仿佛要将他冻结在原地。

　　两只机械猎犬已经扑上了平台！

　　9527猛地冲到他面前，护盾全开：“林癫先生！快！”

　　林癫咆哮一声，不是冲向检修口，而是猛地将旁边一个沉重的废弃板条箱用尽最后力气推向控制台，砸中了那块屏幕！

　　“滋啦——！” 屏幕火花四溅，图像瞬间扭曲消失，那冰冷的精神压制为之一顿！

　　就是现在！

　　林癫转身，在机械猎犬的利爪触及他后背的前一秒，纵身跃入黑暗。

　　失重感瞬间包裹了他。

　　上方传来机械猎犬不甘的嘶鸣和9527紧随其下降的呼啸声。

　　下方是无尽的黑暗，以及……一种越来越清晰的、诡异的嗡鸣声，仿佛某种巨大的、沉睡的机械正在被唤醒。

　　他们逃离了机械猎犬的利齿，暂时摆脱了远程精神压制，却跳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深渊。

　　数据坟场的秘密，才刚刚揭开一角。

　　而那把名为林癫的“钥匙”，正在坠向可能开启真正噩梦的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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