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时空的抉择

　　倒计时的数字停在00:03:17，像被冻结的刻痕。

　　控制台上那行“外部信号接入中……”仍在缓慢闪烁，蓝光微弱却持续跳动，仿佛某种生命体征。空气中的冰珠凝固在半空，折射出扭曲的光影，秦川的呼吸打在冰罩内壁，立刻结成细霜。他猛地抬手砸向罩面，掌心传来刺骨寒意，却没有裂痕出现。

　　喷火龙伏在他上方，翅膀完全展开，覆盖了整个护罩轮廓。它的鳞片早已不复银白，取而代之的是深蓝与灰白交织的晶体纹路，从脖颈一路蔓延至尾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滞涩声，体温低得几乎感知不到，可它依旧撑着没有倒下。

　　“你干什么！”秦川嘶吼，声音撞在冰层上反弹回来，“放开我！现在还能切断能源——”

　　喷火龙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下头。眼角有一道裂痕，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冷光的液态结晶。它用仅存的左翼轻轻一拨，将秦川推得更深些，远离控制台方向。

　　猫老大的右爪仍插在插槽里，整条手臂已彻底晶体化，金光顺着裂纹不断溢出，像是沙漏中最后的流沙。她的身体靠着控制台边缘勉强直立，双腿发抖，每一次肌肉抽动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但她咬着牙，指节死死扣住金属边缘，硬是没让自己滑下去。

　　沙奈朵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眉心红光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刚才那一瞬间的精神爆发耗尽了她所有力量，可意识深处还残留着一丝连接——她能感觉到，系统底层有东西松动了。

　　时间之羽悬在半空，绿光流转，缓缓旋转。它不再是一片羽毛的模样，更像是由无数光丝缠绕而成的核心，内部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符号，如同时间本身的脉络。

　　秦川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没有让他做选择。

　　他们替他揽下了这个结局。

　　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伙伴——喷火龙用身体构筑屏障，猫老大以命为引激活印记，沙奈朵拼尽最后一丝感应维系系统稳定，就连时拉比也从沉寂中现身，将时间本身钉在这一刻。

　　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控制台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警报，也不是提示音，而是一种类似齿轮啮合的机械声。紧接着，原本漆黑的主屏幕亮起一道竖线，缓缓横向展开，显现出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界面。

　　白色背景中央，浮现两个选项框：

　　【重写协议？Y\/N】

　　光标在“Y”上微微闪烁。

　　秦川盯着那两个字，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简单的重启或关闭，而是对整个遗迹运行逻辑的改写。一旦确认，可能连启动者都无法预料结果。

　　他抬头看向喷火龙。

　　它的眼中仍有火焰在跳动，尽管微弱，却始终未灭。那不是攻击的烈焰，也不是极冻的寒光，而是属于它自己的意志。

　　猫老大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喘，嘴角溢出血丝。她没看秦川，只盯着屏幕上那个“Y”，仿佛只要再多撑一秒，就能把答案刻进系统里。

　　沙奈朵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指尖朝控制台方向微微弯曲。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停下。”

　　秦川慢慢站起身，冰罩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震动。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层晶莹的屏障。冰冷、坚硬，却又透着熟悉的温度——那是喷火龙燃烧自己换来的空间。

　　他收回手，一步步走向控制台。

　　每走一步，脚下的金属板都发出沉闷回响。倒计时虽然静止，但空气中那种错乱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有时他能看到猫老大的动作慢了半拍，有时又觉得沙奈朵的位置变了。现实正在被拉伸、折叠，只因这片刻的停滞本就不该存在。

　　他在控制台前停下，目光落在“Y”上。

　　手指悬停半空。

　　他知道，选了之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父母留下的影像，再也无法确认他们是否真的被困在某个时间点；他也知道，如果不选，眼前这些人，包括他自己，都会随着时空结构的彻底崩解而消失。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

　　他们一路走来，不是为了逃避命运，也不是为了重复悲剧。

　　是为了打破它。

　　指尖落下，轻轻一点。

　　“Y”。

　　屏幕瞬间变黑。

　　所有光芒熄灭，连时间之羽的绿光也沉入黑暗。整个核心舱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秦川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一秒过去。

　　两秒。

　　突然，控制台重新亮起。

　　不再是红光警告，也不是蓝光待机，而是一种柔和的白光，从接口处一圈圈扩散开来。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符文开始自行排列，组成新的序列。空气中的冰珠悄然融化，滴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喷火龙的护罩出现第一道裂纹。

　　咔。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细密如蛛网般蔓延。它的身体开始下沉，翅膀无力地垂落，晶体化的部分发出细微剥落声。

　　猫老大的手臂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顺着控制台滑坐到地。她靠着墙角，头歪向一侧，胸口微弱起伏，意识已经远去。

　　沙奈朵翻了个身，脸朝上，一只手仍伸向前方，像是还想抓住什么。

　　秦川站在原地，看着屏幕上的变化。

　　新的文字逐行浮现：

　　【协议重写完成】

　　【目标锁定：chrono-Sync-07】

　　【启动条件满足】

　　【是否建立双向通道？】

　　下面再次弹出两个选项：

　　【是】【否】

　　他的手还在控制台上，指尖沾着一点从冰罩融化的水珠。他没有立刻选择，而是转头看向盖欧卡。

　　那庞大的机械生物静静躺在角落，腹部的插槽仍嵌着冰晶装置，蓝光平稳闪烁，像是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它的双眼不再泛光，推进器完全静止，但整体气息却与遗迹产生了共鸣。

　　就像……它本来就是这里的一部分。

　　秦川缓缓抬起左手，手腕上的印记仍在发烫，热度比之前更甚。他记得时拉比说过的话——这不是封印，是钥匙模组。而此刻，这枚印记正与控制台产生微弱共振。

　　他忽然明白了。

　　父母当年留下的，不只是潜水艇和留言。

　　还有这个计划本身。

　　他们不是被困者。

　　他们是设计者。

　　他的手指再次移向屏幕，停在“视”上方。

　　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他猛地回头。

　　喷火龙睁开了眼睛。

　　那双瞳孔不再是纯粹的火焰色，而是融合了冰蓝与金芒，像是两种极端能量达成了短暂平衡。它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秦川一眼，然后缓缓抬起前爪，指向另一个方向——控制台侧面的一处隐藏面板。

　　那里原本是封闭的，此刻却自动开启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块小型读取区，形状与手腕印记完全契合。

　　秦川怔住。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印记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知道，真正的抉择，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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