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寒夜急症 仁心守安宁

　　药膳坊开张的红火劲儿还没过去，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便席卷了山村。北风呼啸着刮了一整天，到傍晚时分，天空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地即化，让本就泥泞的路面更加难行。

　　这样的天气，医馆早早便关了门。沈远山检查了一遍药柜和炉火，林小荷哄睡了安生，一家人围坐在暖融融的火盆边，陈榆就着灯光默写药性歌赋，屋内一片静谧安宁。

　　然而，这安宁被一阵急促又慌乱的拍门声打破。那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格外惊心，还夹杂着妇人带着哭腔的呼喊：“沈大夫！开开门！救命啊沈大夫！”

　　沈远山神色一凛，立刻起身去开门。林小荷也赶紧跟了过去，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天气连夜赶来，定是急症。

　　门一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卷了进来。门外站着的是村尾的赵家媳妇，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雪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裹得严实的襁褓。

　　“沈大夫…沈夫人…救救我的娃…”赵媳妇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娃…娃抽起来了！浑身滚烫！怎么都叫不醒！”

　　沈远山连忙将人扶进屋里。林小荷接过那襁褓，入手便觉得烫得惊人。打开一看，里面的婴儿约莫七八个月大，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发绀，眼睛紧闭，四肢还在轻微地、不受控制地抽搐。

　　“是小儿急惊风！”沈远山一看便知病情凶险，通常由高热引发。他立刻吩咐：“小荷，准备凉水帕子！陈榆，快去取安宫牛黄丸，再备石膏、羚羊角粉！要快！”

　　林小荷强压下心惊，迅速打来井水，浸湿帕子，轻轻敷在婴儿的额头、脖颈、腋下等处，试图物理降温。她的手很稳，尽管心里和后怕，但动作丝毫不乱。

　　陈榆连滚带爬地取来药丸和药材。沈远山撬开婴儿的牙关，将安宫牛黄丸用温水化开一点点灌了进去。这药能清热开窍、镇惊息风，是救急的良药。

　　接着，他又飞快地开了方子，让陈榆赶紧去煎药，用的是重剂量的石膏、知母等清热泻火之品。

　　赵媳妇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子不住抽搐，哭得几乎背过气去：“都怪我…白天娃就有点蔫，我以为就是着凉了…晚上烧起来，我想着捂出汗就好了…谁知道…谁知道就…”

　　林小荷一边给孩子擦身，一边温声安慰：“赵家嫂子，别慌，别慌，沈大夫在呢，孩子会没事的。”她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但语气却异常镇定，仿佛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远山凝神静气，取出银针，在婴儿的十宣穴（指尖）点刺放血，又针刺人中、合谷等穴，以助清热醒神。他的动作快而准，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风雪和哭声都已离他远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只有炉火的噼啪声、赵媳妇压抑的啜泣声和药罐里咕嘟的沸腾声。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针药起了效，也许是物理降温有了作用，婴儿的抽搐渐渐平息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额头的温度也略微降下一点。

　　沈远山再次诊脉，紧绷的神色稍缓：“惊厥暂止，热毒稍退。但危险未过，需连夜用药，密切观察。”

　　这时，陈榆端来了煎好的汤药。林小荷小心地、一点点地给婴儿喂下去。或许是之前的处理起了效，这次喂药竟顺利了许多。

　　“孩子太小，病情瞬息万变，今晚不能移动了。”沈远山对稍稍缓过神来的赵媳妇说，“后面有病房，你们母子就在这儿住下，我们守着。”

　　赵媳妇感激涕零，又要下跪，被林小荷扶住：“嫂子别这样，孩子要紧。”

　　这一夜，医馆的灯亮至天明。沈远山和林小荷轮流守着生病的婴儿，观察他的体温、呼吸和脉搏，及时调整用药。陈榆也一夜未眠，随时听候吩咐。

　　窗外，风雪依旧。但在这小小的医馆内，仁心与医术共同筑起了一道屏障，守护着一个幼小生命的微弱火光，也守护着一个家庭的希望。

　　直到天光微亮，婴儿的体温终于降至正常，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虚弱，但那双懵懂的眼睛里，总算重新有了神采。

　　赵媳妇喜极而泣，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对着沈远山和林小荷，泣不成声。

　　沈远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林小荷看着窗外渐停的风雪，和透进窗棂的第一缕晨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再次让她深切地感受到，肩上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和“医者”二字背后，那必须坚守的仁心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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