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漩涡

　　七月的京城，天还是那么闷热。沈远山正在院子里教林小荷辨认药材，安生躺在旁边的摇篮里，小手小脚在空中挥舞，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是白芷，性温味辛，能祛风解表...\"沈远山捏着一片药材轻声讲解，林小荷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突然，院门被猛地推开，慕寒秋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远山！快，准备药箱！皇上昏厥不醒，太后急召你入宫！\"

　　沈远山手中的药材掉在了地上：\"皇上？太医院那么多太医...\"

　　\"都束手无策！\"慕寒秋急得额头冒汗，\"太后指名要你去！快，马车在外面等着！\"

　　林小荷连忙起身去取药箱，手有些发抖。沈远山握住她的手腕：\"别怕，我很快回来。\"

　　\"一定要小心。\"林小荷声音发紧，眼中满是担忧。宫墙之内，步步惊心，她虽出身乡野，但这段时间也听说了不少宫廷险恶。

　　沈远山匆匆换了官服，带上装满珍贵药材的药箱，随慕寒秋上了马车。马车疾驰向皇宫，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声响。

　　\"皇上什么症状？\"沈远山抓紧时间询问。

　　慕寒秋摇头：\"具体情况不清楚，只听说是早朝时突然昏倒，面色紫绀，口吐白沫。太医院用了安宫牛黄丸，但效果不显。\"

　　沈远山心头一沉。这症状听起来像是中风，但又有些不同。若是误诊误治，后果不堪设想。

　　马车穿过一道道宫门，最终停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前。沈远山跟着慕寒秋快步走入，殿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太后坐在龙床旁，几位衣着华贵的大臣站在一旁，太医院的众太医则跪在角落，个个面如土色。

　　\"沈爱卿来了！\"太后见到沈远山，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来看看皇上！\"

　　沈远山行过礼，走到龙床前。皇上约莫四十岁上下，面色灰败，嘴唇青紫，呼吸微弱而不规则。他轻轻翻开皇上的眼睑，又诊了脉，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太后急切地问。

　　沈远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取出银针，在皇上的人中、合谷等穴位施针。片刻后，皇上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但仍未苏醒。

　　\"回太后，皇上此症非寻常中风，乃是心脉瘀阻兼有热毒内蕴。\"沈远山沉声道，\"需用猛药开通心脉，清热解毒。\"

　　\"胡说！\"一位紫袍老者突然厉声喝道，\"皇上万金之躯，岂能用猛药？你一个乡野郎中，懂什么皇家医理！\"

　　沈远山认出这就是周谨提过的赵崇明大学士，太子的老师。

　　\"赵爱卿！\"太后不悦地皱眉，\"是哀家召沈太医来的。你若有好法子，不妨直说。\"

　　赵崇明立刻躬身：\"老臣失礼。只是担心皇上龙体...\"

　　\"沈爱卿，\"太后不再理会赵崇明，\"你只管用药，一切有哀家担着。\"

　　沈远山深吸一口气，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雪灵芝与其他几味药配制的药丸，能通心脉、解热毒。请太后准许给皇上服用。\"

　　太后毫不犹豫地点头。沈远山将药丸研碎，用温水化开，亲自喂给皇上。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上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越发平稳。沈远山又施了一次针，这次皇上眼皮颤动，似乎要醒来了。

　　\"皇儿！\"太后激动地握住皇上的手。

　　皇上缓缓睁开眼，目光茫然：\"母后...朕这是...\"

　　\"皇上刚才是急火攻心，昏厥过去了。\"沈远山轻声解释，\"现在已无大碍，但需要静养几日。\"

　　太后喜极而泣，连声道谢。赵崇明等人虽然也上前问候，但看向沈远山的眼神却更加阴沉了。

　　\"沈太医医术高明，老臣佩服。\"赵崇明皮笑肉不笑地说，\"只是不知这'雪灵芝'是何来历？太医院可有备案？\"

　　沈远山坦然道：\"此药是下官师傅所传，采自西域雪山，太医院应该没有记录。\"

　　\"哦？\"赵崇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就是未经太医院检验的偏方了？用在皇上身上，未免...\"

　　\"赵大学士！\"太后厉声打断，\"若不是沈爱卿，皇上现在还未醒呢！你这是在质疑哀家的决断吗？\"

　　赵崇明连忙跪下：\"老臣不敢！只是为皇上安危着想...\"

　　\"退下吧。\"太后疲惫地摆手，\"皇上需要休息。沈爱卿留下，其他人等都退下。\"

　　众人不敢违抗，纷纷退出殿外。赵崇明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远山一眼，那眼神让沈远山后背一凉。

　　待殿内只剩太后、皇上和沈远山三人，太后才叹了口气：\"沈爱卿，你不必理会赵崇明。他仗着是太子老师，越发目中无人了。\"

　　皇上虚弱地开口：\"沈太医救了朕，朕自会记得。只是...\"他咳嗽了几声，\"朕这病，究竟是何缘故？\"

　　沈远山斟酌着词句：\"皇上此症，表面看是心脉瘀阻，实则还有热毒内蕴。微臣斗胆问一句，皇上近日可曾服用过什么特别的食物或药物？\"

　　皇上与太后对视一眼，太后微微点头。皇上这才说道：\"三日前，赵爱卿进献了一盒'长生丹'，说是海外仙方，能强身健体。朕服用了几粒...\"

　　沈远山心头一震：\"可否让微臣看看那丹药？\"

　　太后命宫女取来一个精致的玉盒，里面装着十几粒朱红色的药丸。沈远山取出一粒，碾碎细看，又闻了闻，脸色顿时变了。

　　\"皇上，此丹内含朱砂、雄黄等矿物，虽能一时提振精神，但长期服用会积累毒素，损伤心脉！\"

　　皇上和太后同时变色：\"此话当真？\"

　　\"微臣不敢妄言。\"沈远山坚定地说，\"皇上今日之症，与此丹大有干系。\"

　　太后勃然大怒：\"好个赵崇明！竟敢谋害皇上！\"

　　\"母后息怒。\"皇上虚弱地劝阻，\"赵爱卿或许也是受人蒙蔽。此事还需彻查...\"

　　沈远山识趣地退到一旁。宫廷争斗，水深莫测，他一个太医不宜参与过多。

　　\"沈爱卿，\"太后转向他，\"从今日起，你专职照料皇上龙体。太医院一应药物人员，任你调遣。\"

　　沈远山连忙跪下：\"微臣领旨。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家中妻儿...\"

　　\"放心，哀家会派人保护他们。\"太后和蔼地说，\"你安心在宫中为皇上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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