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礼物风波

　　徐老太太来访后不久，派人送来一个精致的木匣，说是给盛家几位小姐的见面礼。这日午后，王氏将墨兰、如兰和明兰都叫到跟前，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木匣。

　　匣中铺着红色丝绒，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三支发簪。一支是赤金点翠蝴蝶簪，工艺精巧，金光灿灿；一支是白玉梅花簪，温润剔透，雅致非常；还有一支是普通的桃木簪，虽然雕工也不错，但相比之下显得朴素许多。

　　如兰一眼就看中了那支赤金点翠蝴蝶簪，伸手就要去拿：“这个好看，我要这个！”

　　墨兰却抢先一步按住她的手，笑吟吟地说：“四妹妹年纪还小，戴这样贵重的首饰怕是不妥。我是长姐，理应由我先选。”

　　如兰顿时不乐意了：“凭什么你先选？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两人争执不下，王氏在一旁劝解：“都是姐妹，何必争抢？不如...”

　　话未说完，墨兰已经一把夺过那支赤金簪子，得意地插在发间：“我是长姐，自然该戴最好的。四妹妹就选那支白玉的吧。”

　　如兰气得眼圈发红，指着墨兰：“你...你欺负人！”

　　明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对眼前的争执毫不在意。待两人争抢完毕，她才走上前，拿起那支桃木簪，轻声说：“明儿觉得这支木簪很好，很适合明儿。”

　　王氏有些过意不去：“明兰，要不你还是选那支白玉的吧？如兰可以下次再...”

　　明兰摇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不必了母亲。这支木簪很配明儿的衣裳，明儿很喜欢。”

　　她将木簪小心地插在发间，那朴素的簪子在她乌黑的发间，反而衬得她更加清秀可人。

　　就在这时，盛紘恰好从门外经过，看到厅中的情形。他见墨兰得意洋洋地抚摸着发间的金簪，如兰委屈地撅着嘴，而明兰却安静地站在一旁，发间只簪着一支木簪。

　　“这是怎么回事？”盛紘走进来问道。

　　王氏连忙解释：“是徐老太太送来的礼物，姐妹们在挑选。”

　　盛紘看了看墨兰发间耀眼的金簪，又看了看明兰朴素的木簪，眉头微蹙：“墨兰，你是长姐，怎么不与妹妹们谦让？”

　　墨兰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出现，一时语塞：“女儿...女儿只是...”

　　如兰趁机告状：“父亲，墨兰姐姐抢了我的金簪！”

　　墨兰急忙辩解：“明明是四妹妹先与我争抢，我才...”

　　“够了！”盛紘打断她，语气不悦，“不过是支簪子，也值得姐妹相争？墨兰，你身为长姐，不知谦让，反而与妹妹争抢，成何体统！”

　　墨兰委屈地低下头，眼中却满是不甘。

　　盛紘又看向明兰，语气缓和了些：“明兰为何选那支木簪？”

　　明兰乖巧地回答：“回父亲，明儿觉得这支木簪很配今天的衣裳。而且...明儿年纪还小，戴太贵重的首饰反而不妥。”

　　盛紘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很好，懂得分寸。”他转而看向墨兰，“你看看明兰，年纪虽小，却比你懂事得多！”

　　墨兰咬着嘴唇，不敢反驳，但手中的金簪仿佛变得烫手起来。

　　盛紘又对王氏说：“日后这些小事，你要好生管教，莫要让姐妹间失了和气。”

　　王氏连忙应下：“是妾身疏忽了。”

　　盛紘又看了明兰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待盛紘走远，墨兰狠狠地瞪了明兰一眼，跺脚离去。如兰则破涕为笑，拿起那支白玉簪子，对明兰说：“六妹妹，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得不到这支白玉簪呢。”

　　明兰微微一笑：“四姐姐喜欢就好。”

　　如兰凑近些，小声说：“你放心，日后我有什么好东西，定分你一份。”

　　明兰乖巧地道谢，心中却明白，如兰的承诺未必可靠。在这深宅大院中，一时的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到寿安堂，明兰将发间的木簪取下，仔细端详。这簪子虽朴素，但雕工精细，木质温润，触手生温，显然是上好的桃木所制。

　　房妈妈在一旁感叹：“六姑娘今日做得很好。那支金簪虽贵重，却太过招摇，反而不如这支木簪来得妥当。”

　　明兰轻声说：“明儿只是觉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这时，祖母从内室走出，淡淡地问：“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体会？”

　　明兰想了想，答道：“明儿觉得，有时候不争反而是争。明儿虽然没有得到最好的簪子，却得到了父亲的赞许。”

　　老太太满意地点头：“说得不错。但你要记住，这不只是争与不争的问题，更是分寸的把握。”

　　她接过明兰手中的木簪，仔细端详：“这桃木簪看似朴素，实则是上好的桃木所制，雕工也是京城名师的手笔。你徐祖母送礼物，岂会真的厚此薄彼？”

　　明兰惊讶地睁大眼睛：“祖母的意思是...”

　　“这桃木簪的价值，未必低于那支金簪。”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只是懂得欣赏的人不多罢了。”

　　她将簪子还给明兰：“你要记住，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不显山不露水。如同为人处世，锋芒太露反而不美。”

　　明兰郑重地点头：“明儿记住了。”

　　晚间，盛紘难得地来寿安堂用饭。席间，他特意问起明兰的功课，又夸赞她今日懂事。

　　老太太淡淡一笑：“明兰是个知分寸的孩子。但这宅院中，知分寸的往往吃亏，不懂分寸的反而得利。”

　　盛紘闻言，若有所思：“母亲说的是。今日我看墨兰那般作为，实在令人失望。”

　　老太太缓缓道：“孩子们年纪还小，好生教导便是。只是这嫡庶之分，确实容易生出事端。”

　　盛紘叹了口气：“儿子明白母亲的苦心。”

　　待盛紘离去，明兰小声问祖母：“祖母方才是在为墨兰姐姐说话？”

　　老太太摇摇头：“我是在提醒你父亲，莫要太过偏心。今日他虽赞许你，但明日可能又会偏爱墨兰。你要学会笼络人心，但不可依赖他人的偏爱。”

　　明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几日后，明兰在园中偶遇墨兰。墨兰仍然戴着那支金簪，看到明兰时，故意扬起下巴，显摆她的簪子。

　　明兰却只是微微一笑，行礼问好。她发间仍戴着那支桃木簪，朴素却别致。

　　这时，几位来做客的夫人经过，其中一位忽然注意到明兰的发簪，惊讶地说：“这...这莫非是京城‘木艺斋’的桃木簪？听说他家的桃木簪都是限量制作，一支难求呢！”

　　另一位夫人仔细看了看，也赞叹道：“果然是！这雕工，这木质，比那些金银首饰珍贵多了！”

　　墨兰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抚摸着发间的金簪，忽然觉得那金光变得俗气起来。

　　明兰却只是谦逊地笑笑：“夫人过奖了，不过是一支普通木簪而已。”

　　她心中却想起祖母的话：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不显山不露水。

　　藏拙守愚，不是真的拙愚，而是大智若愚。

　　而她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她会越来越懂得这其中的深意。

　　如同祖母教导的那般：真正的价值，不需要张扬，自会有人赏识。

　　而她，正在一步步体会这种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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