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武安双见 长平战毕

　　上回说到，吕不韦所遣，于皮牢杀守焚仓，破坏辎重；郑安平奋起反击，杀王陵而投赵。武安君白起困守上党，匮粮乏食。

　　且说空仓岭一线，自郑安平脱关投赵，人心浮动，不安任事。王龁坐镇，自帅亲军，往复巡查，嘘寒问暖，救伤慰残，同食共操，以振士气，方有所改观，然饥渴困顿，属实难捱。而东城所处，得秦降军剑甲弓弩所馈，防守愈强，故近日往攻愈疏。无有战则心思复，不泄于外则内生患焉，几日之间，走失暴亡，多有发生，军法不能即止，其情愈危。王龁忧思，乃来谒武安君白起。

　　其夜，贰人见于光狼城，其是已八月初，秦军被困，已愈伍拾天，无有可食者，白起之案，亦仅汤食，气色之间，皆有衰败。贰人对坐，无有言者。

　　王龁先有言：“空仓岭地，未再有战，然走失暴亡者，日有数拾，司马不能止。”

　　武安君白起闻而未言，举汤慢饮，略有品琢。

　　王龁复言：“援军可至？”

　　武安君白起闻而未言，归置其汤，品啜其叶。

　　王龁再言：“赳赳老秦，何至于斯？”

　　武安君白起闻而未言，吞咽其叶，方而后言：“卿勿言，吾且行。”

　　翌日，武安君白起遣使，渡丹水，见武安君李牧于泫氏，请投。李牧允之，复以书。

　　叁日后，朝食毕，武安君白起出光狼城，渡丹水，见武安君李牧于泫氏城外。

　　再次相见，已过叁载。遥想昔日相见，李牧仅乃都尉，以都平君田单之使，出于圜阳，唇枪舌战，言说白起，请以晋阳做客。今日复见，竟已封君，复阵于前，有以言投。唏嘘之间，竟未出言。

　　武安君李牧亦未言，得有今日之局，昔日所想，皆有其证，勿须言叙，见昔日雄将，今日憔悴，心亦戚戚然。

　　对坐半晌，武安君李牧，以晚辈之仪，先行开口：“先辈前来，并无旗帜，大可遣王龁来言，吾等并无不妥。”

　　武安君白起回曰：“男子做事，当有所为，即已至此，亦勿遮掩。”

　　武安君李牧开口言曰：“今日相见，不知先辈所遣，若力能得，定必有为。”

　　武安君白起，心已无澜，乃开口言道：“仿圜阳事。”

　　武安君李牧并未踌躇，言曰:"秦兵锋锐，譬如虎狼，贸然纵之，恐后进未能如愿。"

　　武安君白起亦未再言，待其后言。

　　见武安君白起未有所言，李牧乃续言：“秦兵皆降，乃可再言。”

　　武安君白起无言，拜别而反。

　　过午，秦军大营，复起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随歌，秦军尽出，攻以丹河，其声震天，其势惨烈，其兵奋勇，风云色变，以为相喝。赵军兵少，不能相持，调大粮山魏军相助；匈奴及边骑，两翼侧冲，以挡秦军，众皆奋死，无有退者。至夜不歇，竟以叁日叁夜，故关魏军，应调前来，以为支援，三方相斗，竟至不休。路至堵塞，水至断流，双方相持，无得进者。闻得丹河战起，廉颇亦未停歇，安顿马邑及秦投一众兵卒，率众攻关，以为应和，并不及烈。上党南地，亮如白昼，无有得寝。

　　三日鏖战，秦不得出，合纵得守，双方乃罢。丹河已平，尸众成墙，天热易瘟，各遣收敛，擦肩而不战，各有忙碌，无有哭泣，唯风呜咽。

　　战毕，各点其军。燕军叁万，自长平关失守，残军拜退入营，互为守护，及至战毕，仅以伍仟。魏军拾万，自至上党，并无参战，分守故关大粮山，至此战毕，尽没半数。赵军先有陆万，后有贰万六仟匈奴骑军，再有都平君田单所率柒万成皋援军，凡十五万，及待战毕，亦仅伍万，合军竟止拾万有余，较战前所计贰拾伍万，折损六成。至于长平关外，荀太师所率援军及长平关秦军守军，其时亦有战，损失无计。廉颇及王龁处，亦未统算。

　　至于秦军，白起反光狼城，点算其军。原本叁拾贰万，及于今岁开战，止叁拾万，除长平关叁万，空仓岭逾拾万，余数十五万，尽皆参战，叁月已过，今日得存者，仅陆万有余。双方接战，秦军初勇，且歌且战，势如破竹，赵不能抵；然待魏军至而战焦灼，终不能破，士气衰落，又久不得食，复被反推，至有大损。

　　当晚，王龁来见，空仓岭秦军，原有拾贰万，去除郑安平，尚有柒万。王陵在时，多遣郑安平攻伐，故剩余柒万，尚算完整。待郑安平投赵，食物匮乏，每日死伤，及待廉颇来攻，叁日之间，竟有万数伤亡，皆无力可战之故。更有赵军，于阵前呼喝，秦相范雎，领军来援，辎重有失，早已撤兵，无再有援。

　　武安君白起闻此而惊，应侯亲至，辎重复失，何至于此？今空有拾万之众，无以为食，弱不能战。若援军不至，何以为继？乃视王龁，以确其言。

　　王龁亦为踌躇，良久乃曰：“应当为真，自困于此，伍拾日矣，援军不至，应有差错。秦军悍勇，不及于战，必落于粮。上将赵奢，尚在晋阳，晋中河东，亦为比邻，有以成事，或有可能。”

　　武安君白起，本意否决其事，然王离复言为真，不论真假，其意已明。事已至此，武安君白起亦不再言，答曰：“吾明日再去。”

　　王离无言，甲胄在身，行以军礼，其声铮铮，热泪盈眶。

　　翌日，未经使者，武安君白起复至泫氏，通传武安君白起相见。其时，武安君白起，都平君田单，魏将晋鄙及燕将乐乘，皆在泫氏，事已至今，丹水及大粮山，已为核要，余皆无军可顾也。故十余万合纵军，皆集于此。

　　得闻武安君白起复至，武安君李牧，乃言上次面议之事。闻因李牧拒和而至战起，魏军半数死伤，晋鄙色变，虽未有言，然心愤愤然。待闻此次复议和事，遂抢言允之。乐乘离燕驻赵，亦已多年，闻得此信，亦为允肯。李牧复请以都平君田单。

　　都平君思而言：“即有前言，全军皆降，定不能缩。白起复至，定有所求，不应让之。”

　　武安君李牧颔首以应。

　　待见，武安君白起，兀自强挺，然气色容颜，皆以败顿，开口而言：“白起此来，应允前言，惟君侯诺，不伤吾军。”

　　武安君李牧，已有所定，允而誓之。

　　武安君白起呢喃：“昔日女装，吾今受之。”

　　至此，长平上党战毕，合纵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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