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张苍献策 共反咸阳

　　上回说到，蒙毅得救，统筹安排，营救其兄，众人赶至阳周，事态紧急，不待咸阳讯，立谋营救。

　　及蒙毅问询，众人未及表态，张苍抢以言说，其起拜，开声道：“上官容禀，下臣有言。今日吾等，武力破狱，明日此时，吾等安在?贰世震怒，大索天下，不惟吾等，恐咸阳亦不得安。小不忍则乱大谋，请上官三思。”

　　被以反谏，蒙毅亦不震怒，言道：“汝即非吾，可有良策递进?”

　　张苍及于公乘阳庆，不及其他，多为文弱，匆匆行程，风尘满面，颇为辛劳。闻蒙毅问询，张苍乃回问曰：“医者，父母心。不知圣师，昔日药丸，有无剩余?或可依法施为?”

　　公乘阳庆愕其言，然以其出策解围，遂回道：“昔日制药，有赖秦军，多有采备，方得其药，共计陆颗。初有试药，侍者服用，后公子扶苏，自用及留置叁颗，再后用于蒙卿，今止余壹颗矣。此药配备，艰难苛刻，无得立就，请审慎之。”

　　蒙毅蹙眉，视张苍而言：“昔日公子遣人见某警示，曾遗丹药壹颗，以为今日；李左车来救，复有壹颗；尚有可用，圣师勿忧。然公子扶苏之时，蒙恬在侧，以为庇护；代郡之时，狱系皆为旧人，得遂人情。今之阳周，秦之重地，郡守郡尉，监御史，边军领君，四者各不相属，无有应者，如何复之？”

　　张苍乃回曰：“秦法森严，诸部有司，各据其法，以蒙恬之事，非郡可署，必经朝堂。秦庭来人，当为御史，以应法度。某忝为御史，主柱下方书，明习天下图书计籍。秦庭制诏，多有熟悉；今乘其未至，某等先行，不知可否?”

　　司徒博彦乃接道：“去岁矫诏赐死，今朝矫诏脱囚，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蒙毅问言而思，问曰：“以阳周之守备，无人疑其事乎?”

　　司徒博彦乃回曰：“上郡郡治肤施，郡守，郡尉，监御史，理应居郡治为事。边军领军，首以王离，应以肤施为基,防御南下。阳周之地，至于现今，天下无兵，当为后备，居地而守者，应非主人，疾雷不及掩耳，或可得手。然其事后如何？何以应秦庭?”

　　张苍乃接道：“臣闻弟去，又不见于当今，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功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馀万，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主也。如此绝笔，如何?”

　　蒙毅尚未有定，司徒博彦乃接道：“假死壹事，无需长久，今天下尚安，然以二世秉性，祸恐不久即至矣。待其时，自无再隐之理。今日所需，朝堂得助，阻拦半载，适得其宜。”

　　蒙毅复震，问曰：“如今天下太平，何来立至祸患？如此混谬之言，小子何胆狂言?”

　　见蒙毅思绪得偏，司徒博彦暗叹，复言：“将军随行始皇，至于各地，如天雷巡界，万丑僻避，自无所得。然则，小子一行，自齐入秦，自秦反韩，又及于魏，俯而察之，近而检之，魑魅魍魉，亦无遁行。”

　　“昔日始皇，迁移山东，以实咸阳，王孙贵胄，迤逦而行；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以为江山永固，无有内患，转而向外。始皇大略，雄兵叁拾万，北逐匈奴；精卒伍拾万，以平南越，终得今日阔土，成就赫赫威名。小子斗胆，敢问上卿，承平拾载，扩土若此，于山东诸郡何利？于天下万民何益？”

　　“山东诸贵，后裔旁支，并不再少，士卿大夫，更不胜数。耒耜不至，铫久不及，稗草必生矣。秦人寥寥，仅以官僚，以驭寰宇；山东诸贵，不得其利，必生祸心；万兆黔首，不复其安，必有怨怼。如此而待天下，非止战也，止拾载停战矣。”

　　蒙氏昆仲，忠于始皇，纵横捭阖，无敌天下，何时得闻如此忤逆之言，一时热血上涌，欲以搏命。然视司徒博彦稚嫩颜色，乳臭未干之资，复忆其身，乃有冷静，沉思而曰：“小子入秦，方得壹载，不知吾秦威力，某且恕尔无罪，若得再有狂悖之语，纵有公子护持，小心项上人头。”

　　司徒博彦即已偏转其思，复又预警其险，遂不为己甚，前行拜礼，言以请罪。蒙毅略有愤懑，不言其他，反以本身，问曰：“兄长之事，除张苍之策，可有异议?”

　　见众人无话，蒙毅乃言道：“既然如此，且依张苍之策，后事拖延，在于朝堂，吾见公子而后谋，定不有负，诸位勿忧。”

　　商量既定，蒙毅出丁，驻守来途，监秦庭御史，以夺行头。张苍仿贰世诏，因蒙毅死，奖蒙氏忠，释活蒙恬，以为恩典。

　　叁日刚过，御史驶于管道，因为关内，无有随从守卫，遂轻易得手，裹以官袍，持以印绶，张苍以为御史，进城宣诏，惟李左车并陈平，乔装相随，余者匿于周边，以为接应。

　　张苍本就熟稔秦事，以为御史，至于地方，未有胆怯，反如鱼得水，游刃有余，阳周县邑，确无郡级主事，仅以县邑，未敢详闻。因而随入囚狱，见蒙恬而宣诏。闻得贰世诏令，弟死己释，蒙恬愕然，县长亦为茫然。张苍以高卿有私语嘱托，请出县长，密言蒙恬。蒙恬得其话语，方明其情前后，自袖中取药丸，言道：“昔日公子扶苏，有以馈吾，以备万一，不意今日得用矣。”

　　张苍本有备药丸，见其自有，亦明昔日公子扶苏所赠，心中感叹，复言道：“今日之事，除假死无得他途，非不欲将军反，实乃时机未至，不得以也。”

　　蒙恬闻言颔首，遂召县长入，当众言曰：“皇帝开恩，得存蒙氏，吾本幸矣，然贤弟先行，吾何颜独存于世？昔日先王有诏，今复更之，实愧先王矣。请以赴死，守义尽忠，请上使允之。”

　　张苍及县长面面相觑，自古有临诏讨生者，未闻临诏请死者，何来怪事？贰人反复以确，独独不听，请书绝笔，并以服毒。须臾流血而逝。贰人不得交旨，复加惶恐。请来县丞，及其佐吏，以验身死。张苍请以殡葬，县令允之，请人安排。

　　至夜，蒙毅率人，掘墓而出，并以公乘阳庆之术，复醒蒙恬。待得兄弟相见，贰人亦为激动，细言前后其事，各有所得。并近至前，拜于公乘阳庆，谢以大恩。

　　不说贰人相见，张苍嘱陈平，复至拘压御史处，蒙面而见，称及御史姓名、籍贯，还以官袍印绶，言及代劳并蒙恬已死事，言语威胁，其行以成，勿得再前，速反复命，免遭不测。

　　翌日，蒙恬蒙毅合并众人，不入咸阳，反以废丘，另遣使咸阳以报，请公子扶苏，出行与会。至于秦庭御史，因及身家性命，不敢在前，遣人打问，闻得蒙毅已死，并由县长，亲以薄葬，虽不得其解，终徐徐反行，并以报信。其后，阳周县长亦有报信咸阳，此事遂为遮掩，不至速发。至于胡亥，及于赵高，并与李斯，闻蒙恬已逝，心中落石，未有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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