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名声渐起

　　碧波潭洞府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浓郁精纯的水木灵气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包裹住韩墨羽千疮百孔的身体。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滑坐在地，再也压制不住，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受损的脏腑，大口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淤血喷溅在身前光滑的石地上，如同点点刺目的寒梅。

　　玄阴重水残留的阴寒蚀骨之力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中流窜，带来阵阵刺骨的麻痒与剧痛。右臂、肋下、后背…被水蟒擦过或被阴寒水汽侵蚀的地方，皮肤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肌肉僵硬麻木。识海也因过度消耗和怨念冲击而阵阵抽痛。

　　“咳…咳咳…” 韩墨羽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他颤抖着手，艰难地从怀中掏出那瓶温润的玉瓶——雪蟾生肌丹。拔开瓶塞，浓郁精纯的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稍稍驱散了洞府内的血腥与玄阴的腥臊。他毫不犹豫地倒出一粒龙眼大小、莹白如玉的丹药，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而温和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药力，撕裂的剧痛被清凉的麻痒取代；脏腑间的淤血被强大的生机之力迅速化开、排出；侵入骨髓的玄阴寒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滋滋”轻响，被药力霸道地驱散、中和；就连识海的抽痛，也被一股清凉之意抚平，带来前所未有的清明。

　　韩墨羽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好，五心朝天，全力运转《混元功》。丹田气海内，那滴因过度消耗而黯淡的混沌灵力核心，在雪蟾生肌丹药力的滋养和青铜片微弱温润气息的辅助下，如同久旱的泉眼，重新焕发出灰蒙蒙的光泽，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壮大。每一次旋转，都贪婪地汲取着洞府内浓郁精纯的灵气，以及丹药转化的磅礴生机。

　　灰蒙蒙的混沌灵力如同最忠诚的工匠，在《混元功》的引导下，细致地修复着体内的每一处创伤，驱逐着每一丝阴寒污秽。破损的经脉被重新接续、拓宽、加固；撕裂的肌肉纤维在强大的生机下快速生长弥合；脏腑的裂痕被药力填补抚平。他的身体，正经历着一场破而后立的重塑！

　　洞府外，碧波潭山谷。

　　陈涛面如死灰，呆立在原地，咽喉处那一点被剑锋刺破皮肤留下的细微血痕，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和尊严。两名随从弟子噤若寒蝉，看向那紧闭的石门，眼中充满了惊惧和后怕。

　　“陈…陈师兄…” 一名随从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发颤。

　　陈涛猛地回过神，眼中爆发出怨毒至极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那扇隔绝了他与洞府的石门，仿佛要将它烧穿！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他一个筑基中期，竟被一个刚入门、根基未稳的筑基初期，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甚至被剑指咽喉，生死操于人手！

　　“韩…墨…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毒液。今日之辱，若不十倍百倍讨回，他陈涛在内门将再无立足之地！他猛地转身，带着冲天的怨气与狼狈，化作一道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林啸天洞府的方向激射而去！他必须立刻禀报林师兄！此子…已成心腹大患！必须不惜代价，尽早铲除！

　　另外两名随从对视一眼，也慌忙跟上，留下山谷中依旧回荡的瀑布轰鸣，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灵力波动与血腥气息。

　　很快，碧波潭之战的结果，如同长了翅膀的风，瞬间刮遍了整个七玄门内门！

　　执事堂内，人头攒动。原本喧嚣的大厅在某个消息传入后，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浪。

　　“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韩墨羽，把陈涛给挑了！”

　　“什么？陈涛？那个筑基中期的陈涛？林啸天师兄手下的头号打手？”

　　“千真万确！就在碧波潭！听说陈涛动用了玄阴重水，还燃烧了精血，结果被韩墨羽一剑破了杀招，剑都架脖子上了！”

　　“嘶…这怎么可能？他才筑基初期啊！”

　　“嘿，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可是硬扛过林师兄的猛人！根基扎实得不像话！那混沌灵力邪门得很，专克阴寒属性！陈涛算是撞枪口上了！”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林师兄那边能善罢甘休？”

　　“啧啧，这韩墨羽，是真敢啊！刚来就捅了马蜂窝…”

　　负责洞府登记的老执事，听着周围的议论，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默默调出碧波潭洞府的禁制记录，看着上面清晰标注的【韩墨羽】三个字，以及下方一行小字：【挑战胜者，已开启】。他捋了捋山羊胡，低声自语：“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潭水，是彻底搅浑了。”

　　任务玉璧旁，几名正准备接取任务的内门弟子聚在一起，话题也离不开碧波潭。

　　“喂，你们看，那是不是就是韩墨羽刚完成的黑石岭任务？甲等评价！三百贡献点！乖乖，难怪能拿下碧波潭！”

　　“黑石岭？乙级任务？他一个人完成的？还甲等？”

　　“据说还跟掩月宗那位有点关系…具体不清楚，但执法堂那边直接给了厚赏！赵长老似乎很看好他！”

　　“执法堂？传功殿那边也刚赐了《流风回雪步》和蕴神丹！这韩墨羽…现在可是两头都挂着号啊！”

　　“挂着号？我看是架在火上烤！林师兄能咽下这口气？等着吧，内门要不太平了！”

　　议论声中，有震惊于韩墨羽彪悍战力的，有羡慕他获得两方“青睐”的，有分析他灵力诡异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预感。韩墨羽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一个“根基深厚的新人”，而是与“战力强横”、“敢于硬撼林啸天一系”、“背景复杂”等标签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云崖之上，灵气氤氲的洞府内。

　　林啸天听完陈涛添油加醋、带着哭腔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把玩的一枚上品灵石，“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

　　“废物！” 冰冷的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带着凛冽的杀意。

　　陈涛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根基扎实…战力不俗…” 林啸天缓缓站起身，走到洞府边缘，俯瞰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门，眼中寒光闪烁，“好一个韩墨羽！好一个执法堂抛出来的石头！真以为有赵元罡在背后，就能在内门横着走了？”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毒蛇般盯着瑟瑟发抖的陈涛：“滚下去养伤！没用的东西！此事…本少自有计较！” 他心中杀意翻腾，但赵元罡那若有若无的警告神识，以及周墨师尊的“静观其变”的吩咐，让他强行压下了立刻动手的冲动。但韩墨羽…必须死！只是，需要更稳妥、更致命的方式！

　　“韩墨羽…” 林啸天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你的名声…很快会让你知道，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 * *

　　碧波潭洞府深处。

　　时间在疗伤与修炼中悄然流逝。三日三夜，不眠不休。

　　韩墨羽缓缓睁开双眼，两道凝练的精芒在幽暗的静室中一闪而逝，如同划破夜空的寒星。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而沉凝，再无半分虚浮与紊乱。

　　雪蟾生肌丹的药力已被彻底炼化吸收。体内伤势尽复，经脉宽阔坚韧更胜往昔，脏腑生机勃勃，散发着玉质般的光泽。丹田气海内，那滴混沌灵力核心不仅完全恢复，体积更是凝练缩小了一圈，灰蒙蒙的光泽中，多了一丝如同铅汞般的沉重质感，蕴含的力量却更为磅礴！修为虽未突破至筑基二层，但根基之浑厚稳固，已远超普通筑基初期巅峰！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如同弓弦绷紧般的噼啪轻响，充满了力量感。他走到洞府深处，那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灵穴，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为液态，从穴眼泊泊涌出，形成一汪灵气氤氲的灵泉。泉眼上方，一道细小的瀑布从洞顶垂落，注入潭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韩墨羽褪去破损的衣物，露出精悍匀称、线条流畅的上身。他毫不犹豫地踏入冰冷的灵泉之中，盘膝坐于瀑布之下。

　　轰！

　　万钧水压混合着精纯至极的灵气，如同无数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头顶、肩背！冰冷的潭水瞬间包裹全身，强大的压力挤压着每一寸肌肤、骨骼、脏腑！

　　“唔…” 韩墨羽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涨红，额角青筋暴起。但他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退缩！《混元功》全力运转！混沌灵力如同最坚韧的铠甲，包裹全身，对抗着那恐怖的压力与寒意的侵袭。同时，他贪婪地汲取着水中蕴含的磅礴灵气，引导其冲刷、淬炼着刚刚恢复的身体与灵力！

　　瀑布冲击，灵泉淬体！

　　这是最原始、最粗暴，却也最有效的炼体与凝练灵力之法！他要利用这碧波潭得天独厚的环境，将《混元功》的根基，打得更加牢不可破！将混沌灵力，淬炼得更加精纯凝练！

　　水珠飞溅，灵气氤氲。

　　韩墨羽闭目端坐，如同激流中的磐石。他的心神，却分出一缕，沉入识海深处。

　　那枚青铜残片依旧静静悬浮，散发着温润的气息。但韩墨羽敏锐地察觉到，这温润气息，似乎比碧波潭激战前…黯淡了一丝？虽然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代价么…” 韩墨羽心中了然。青铜片关键时刻的灵力注入与加速恢复，并非毫无代价。这神异之物，每一次动用，消耗的都是其本源？还是…需要某种特殊的能量补充？

　　心口深处，那盏残灯的灯焰，似乎也平静了许多，淡金色的光芒内敛。

　　他收回心神，专注于抵抗那万钧水压与刺骨寒流。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入微，对混沌灵力的韧性理解更深一分。

　　洞府外，关于他“根基扎实”、“战力强横”、“敢与林啸天叫板”的议论正如火如荼。

　　洞府内，韩墨羽心如止水。

　　名声？

　　不过是漩涡激起的泡沫。

　　他深知，真正的风暴尚未到来。

　　林啸天不会罢休。

　　传功殿的“恩赐”是毒饵。

　　执法堂的“看重”是枷锁。

　　这碧波潭的安宁，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间隙。

　　他需要更强的力量！

　　需要更快的速度！

　　需要…在下一场风暴降临之前，拥有足以劈开风浪的利刃！

　　水流轰鸣，灵气奔涌。

　　韩墨羽在冰冷的瀑布冲击下，如同顽铁，正经历着千锤百炼。

　　名声渐起，亦如这深潭之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而他，要做那劈波斩浪、掌控舟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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