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沉疴难起

　　魁星城的底层坊市，比主城区更加混乱无序。这里没有像样的店铺，只有满地铺设的破烂兽皮或草席，上面杂乱地堆放着各种来路不明、品相低劣的货物。空气中混杂着汗臭、鱼腥、劣质丹药的怪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叫卖声、争吵声、甚至偶尔的打斗声此起彼伏。

　　厉飞雨（韩墨羽）裹着一件用兽皮边角料粗糙缝制的斗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沉静而警惕的眼睛。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开一块脏兮兮的布，将那个装着劣质“蚀骨毒液”的小木瓶放了上去，然后便沉默地盘坐在后，不再言语。

　　他没有吆喝，也没有标价。在这种地方，过分招摇等于自找麻烦。

　　起初无人问津。直到一个满身煞气、脸上带着刀疤的炼气后期大汉在他的摊前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瓶漆黑的毒液，又打量了一下气息微弱、似乎重伤未愈的厉飞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喂，你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卖？” 大汉声音粗鲁，带着试探。

　　“毒液，蚀骨。十块下品灵石。” 厉飞雨声音沙哑，言简意赅。

　　“十块？你怎么不去抢！” 大汉嗤笑一声，但眼神却并未离开那木瓶，“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玩意？效果怎么样？”

　　厉飞雨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看向旁边一块被人丢弃的、坚硬的鱼骨。他拿起木瓶，小心地滴出一滴毒液。

　　嗤——！ 一阵轻微的白烟冒起，那坚硬的鱼骨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一个小坑，边缘变得焦黑酥脆。

　　大汉瞳孔微缩，脸上的轻视收敛了几分。“有点意思…五块灵石，我要了。”

　　厉飞雨沉默地收起木瓶，不再看他。态度明确，概不还价。

　　大汉脸色变幻了几下，似乎权衡着动手强抢的风险和收益。最终，或许是厉飞雨那过分平静的态度让他有些摸不透底细，也可能是顾忌坊市暗处的某些规矩，他悻悻地啐了一口，扔下十块下品灵石，拿起木瓶快步离开。

　　第一笔收入。十块下品灵石，粗糙冰凉，握在掌心却带着一丝滚烫。

　　厉飞雨没有丝毫停留，立刻收摊，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中。怀揣着这十块灵石，他如同最精明的猎人，在混乱的坊市中穿梭，目光飞快地扫过一个个摊位。

　　他需要疗伤丹药，最基础的那种。但这里的丹药，价格贵得令人咋舌。

　　一瓶最普通的下品“化瘀丹”，标价三十灵石。效果稍好一些的“回春散”，更是要五十灵石。而且品质低劣，杂质极多，药效恐怕只有正常丹药的六七成。

　　这就是散修的现状。资源匮乏，每一块灵石都要掰成两半花。

　　他最终在一个老迈散修的摊位上，以四十五块灵石的价格，咬牙买下了一瓶仅有五粒、色泽暗淡的“回春散”，又用剩下的灵石购买了几份最廉价的辟谷丹材料。

　　回到那间廉价的石室，激活禁制。厉飞雨迫不及待地倒出一粒回春散服下。

　　微薄的药力化开，如同甘霖渗入干裂的土地，开始缓慢滋养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腑。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丝。他不敢怠慢，立刻运转《混元功》，引导着药力流转。

　　然而，效果远比他预期的要差。

　　药力在流经那些布满暗伤的经脉时，损耗极大，十成药力最终能被吸收的不足三成。而且，对于道基上那些细微的裂痕，这低劣的回春散几乎毫无作用，只能勉强维持其不再恶化。

　　接连服下三粒回春散，耗费了近三十块灵石，他的伤势也仅仅是稳定了下来，不再咳血，行动稍稍便利了些许，但距离痊愈，遥遥无期。更让他心情沉重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境界，竟然从筑基中期跌落到了筑基初期巅峰！虽然看似只差一线，但这一线，却如同天堑，意味着他的道基确实受损严重，灵力总量和精纯度都出现了明显的下滑。

　　而且，新炼化的灵力在流入丹田时，总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和虚浮感，如同无根之萍，这便是根基不稳的典型表现。这意味着他日后修炼事倍功半，突破瓶颈的难度将倍增，与人斗法时，灵力恢复速度和持久力也会大打折扣。

　　绝望吗？确实有。

　　但他早已习惯了在绝望中寻找希望。既然外物靠不住，那便只能依靠自身！

　　他不再盲目购买那些昂贵却低效的丹药，而是将重心放在了自身功法的运转和对那缕“枯荣”药力的消化上。

　　每日，他除了花费少量时间炼制一些劣质毒液或辟谷丹换取微薄灵石，维持最基本的生存和洞府租金外，其余所有时间，都沉浸在打坐疗伤之中。

　　《混元功》被运转到极致，艰难地炼化着魁星城狂暴驳杂的灵气，一丝丝地修补着经脉的暗伤。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钝刀一点点刮去腐肉。

　　更重要的是，他将大部分心神，沉入了识海，专注于温养那枚神秘的青铜残片。

　　他发现，每当自己全力运转《混元功》，并以神识沟通青铜残片时，残片表面那黯淡的光泽便会微微流转，散发出的温润苍茫气息也会浓郁一丝。这股气息对他受损的道基，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养和修复效果！

　　虽然效果极其缓慢，慢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它确确实实在起作用！那是一种源自本源的、润物细无声的修复，远非普通丹药那种粗暴的药力可比。它似乎在一点点地弥合道基上那些细微的裂痕，加固着灵力的根基，虽然无法让他立刻恢复如初，却实实在在地阻止了情况的进一步恶化，并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向好趋势。

　　这发现让厉飞雨精神大振！

　　青铜片，果然是他最大的依仗！

　　从此，他修炼得更加刻苦。石室内，他的身影如同枯木，日复一日地盘坐不动。额头时常因痛苦而渗出冷汗，身体偶尔会因为灵力冲击暗伤而微微痉挛，但他始终咬牙坚持。

　　修为停滞在筑基初期巅峰，难以寸进。根基依旧虚浮不稳。伤势恢复缓慢。

　　但他的眼神，却日渐沉静，深处蕴藏着一股如同深海般的韧性与耐心。

　　他不再急于求成。既然道基之损非一日之寒，那修复之路，也必将漫长而艰难。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

　　每天恢复一丝，每天巩固一分。 用时间，用水磨工夫，一点点地磨去沉疴，夯实根基。

　　魁星城的喧嚣与混乱被隔绝在石室之外。 室内，只有一人一影，伴着识海中那枚缓缓旋转、散发微光的青铜残片，在与道损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持久的抗争。

　　前路漫漫，但希望之光，虽微弱，却未曾熄灭。
　　http://www.c8e.cc/38031/13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