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和他们不一样

　　当推开沉重的门扉时，一股冷肃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昨日Keegan执教时那种内敛的压迫感，以及前天K?nig带来的略显笨拙的温暖截然不同。西蒙·莱利如同一尊黑色的雕塑，静立在训练室中央。他穿着全套的黑色作战服，标志性的骷髅面罩覆盖着脸庞，只露出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纯粹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女孩见状也收起了以前嬉闹的样子，但她还是忍不住疑惑：“中尉，Russ中士怎么没来？”

　　Ghost看了女孩一眼说：“怎么，你希望来的是他不是我？”

　　女孩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

　　“他不是你该课真正的教官，我才是。”Ghost冷哼一声，“好了。列兵陈，报告状态。”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冰冷而公式化。

　　“报告教官，已热身完毕，可以开始训练！”艾莉娅收起那些无关的情绪，挺直脊背，迅速回应。

　　Ghost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进行评估。

　　“很好。忘记前两天的固定套路。战场是流动的屠宰场，敌人不会按剧本攻击。今天，我们将进行动态综合格斗训练，融合反擒拿与近身搏击。过程会比你经历过的任何训练都更艰苦，更接近真实。你的目标是，在我手下坚持更久，并找到反击或脱离的机会。”

　　他迈步上前，步伐悄无声息，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首先，复习背后锁喉。但这次，我不会像Konig或者Keegan那样等你准备好。”

　　话音未落，Ghost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瞬间贴近艾莉娅身后！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强壮的手臂如同铁箍般骤然锁住她的脖颈，力道迅猛而精准，带来了真实且令人心悸的窒息压迫感！

　　“感受它！”他的低喝在耳后炸响，冰冷无情，“然后，用你学的一切挣脱！现在！”

　　艾莉娅心中大骇，但求生本能和训练记忆瞬间被激活。她猛地收颌，用骨骼卡住对方手臂，同时重心下沉，手肘狠狠向后顶去！

　　然而，她的肘击尚在半途，Ghost锁住她脖颈的手臂如同灵蛇般微妙一松，另一只手却不知何时已经精准地格挡在她肘击的路径上，同时脚下以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一绊。

　　砰的一声闷响，艾莉娅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力道被轻易瓦解，整个人被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重重地砸在训练垫上。垫子吸收了大部分冲击，但背部传来的震荡和短暂的失重感依旧让她眼前发黑，呼吸一窒。

　　“Too slow！Too predictable！”Ghost居高临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锐利的批评，“你的挣扎意图写在你的肌肉绷紧的前一刻。敌人不是木，你的每一次攻击，都会暴露新的破绽！”

　　他没有伸手拉她，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站起来！分析你失败的原因，是反应慢了？还是发力路线被预判？”

　　艾莉娅咬紧下唇，浑身的酸麻激起了她的战意，她单手撑地，迅速翻身站起，目光倔强地迎向Ghost。

　　“眼神不错，但光有眼神杀不死敌人。”Ghost冷然道，“再来！这次，尝试不同的挣脱组合！”

　　第二次，艾莉娅在Ghost手臂刚接触的瞬间就动了，更快地沉肩收颌，手肘后击的同时，脚后跟试图狠踩他的脚面。Ghost似乎早已料到，脚步轻挪避开踩击，但艾莉娅利用这瞬间创造的空间，身体猛地旋转，另一只手肘借着旋转的离心力，更快更狠地扫向他的太阳穴！

　　“角度刁钻了！但代价是重心失衡！”Ghost低喝一声，头部迅捷后仰避开这危险一击，同时利用她旋转时露出的侧身空档，手臂一探一拉，又是一个迅猛的低位抱摔。

　　艾莉娅再次被毫不留情地放倒，这次是侧身着地，肩膀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感。

　　“重心的控制，是近身格斗的生命线！为了攻击而舍弃稳定，是自杀行为！”Ghost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在她的意识上，“起来！”

　　一次， 两次，三次……

　　二次，

　　训练室内不断响起身体与垫子碰撞的闷响。Ghost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又像一个无处不在的阴影。他的攻击毫无规律可言，时而正面突进，擒拿抓腕；时而侧面袭扰，锁臂扫腿；时而再次从背后发动致命禁锢。他将K?nig教导的反关节技巧和Keegan强调的动态反应全部融入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中，逼迫艾莉娅将所学的一切在极限压力下本能地运用、组合、修正。

　　汗水很快浸透了艾莉娅的训练服，墨色的发丝黏在额前，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肺部火辣辣的，全身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每一次被放倒，都伴随着Ghost一针见血的批评：

　　“手部防御松散！对方轻易就能突破你的中线！”

　　“挣脱时犹豫了0.5秒！战场上，这足够你死三次！”

　　“发力不完整！你是挠痒痒吗？用出你吃奶的力气！”

　　“视线！你的视线不要离开我的肩膀和重心脚！它能告诉你我的下一步！”

　　他的话语冰冷而直接，毫不留情地撕开她每一个细微的错误和不足。艾莉娅起初还有些许慌乱和不适，但很快，一种不服输的倔强和被逼到绝境的专注占据了上风。她不再去感受摔倒的疼痛，不再去在意批评的刺耳，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观察、预判、执行上。

　　她开始注意到Ghost肩膀微不可查的耸动预示着他要出拳，注意到他重心脚的细微转换暗示着摔投的意图。

　　她的反应在一次次打击中逐渐加快，挣脱的技巧运用得越发熟练，偶尔甚至能在被完全控制前，做出有效的干扰性反击，比如在Ghost试图锁她手臂时，用指尖猛抠向他手部的薄弱穴位，或者在他抱摔的瞬间，用头槌猛撞他的鼻梁，虽然被Ghost轻易避开。

　　在一次纠缠中，Ghost试图用十字固锁定她的手臂。艾莉娅记得K?nig教过的，在被完全锁死前，利用全身的力量向拇指方向旋转翻滚。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做出了反应，身体如同泥鳅般猛地一旋，虽然未能完全摆脱，但确实延缓了被锁死的时间，并且另一只手的手掌成功推击了Ghost的面罩。

　　“Good girl！”Ghost脱口而出，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明确的赞赏，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疲惫不堪的艾莉娅精神一振。

　　“就是这样，利用一切可能的空间和方式反抗，不要轻易放弃任何可以活动的关节。”

　　他顺势松开了钳制，但攻击并未停止，立刻衔接了一记低扫腿。艾莉娅反应不及，小腿被扫中，身体再次失去平衡向下倒去。但在倒下的瞬间，她竟借着倒势，一记迅猛的“兔子蹬鹰”，双脚狠狠踹向Ghost的膝盖。

　　Ghost显然没料到她在失衡状态下还能做出如此凌厉的反击，迅速后撤半步避开，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赞赏。

　　“漂亮的反击意识！”他再次肯定，但随即语气又恢复严厉，“但发力太明显，轨迹单一，如果对方有所防备，你就是在送上门被抓住脚踝！”

　　他伸出手，这次不是拉她，而是快速拍了一下她因倒地而扬起的、沾满灰尘的手背：“记住这种感觉，绝境中的反击，要出其不意。”

　　艾莉娅喘着粗气，自己从地上爬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眼神却越发明亮。她感受到了进步，感受到了在高压下被逼出的潜力。

　　训练继续。Ghost开始加入武器模拟。他拿起训练匕首，动作变得更具威胁性。

　　“看好，当对方持械突刺时，格挡是下下策。”他一边说，一边迅捷地刺向艾莉娅的腹部。艾莉娅下意识地想用手中的训练短棍格挡。

　　“错误！”Ghost低声呵斥，匕首轻易绕过格挡，虚点在她的肋下，“你的最优解是侧身闪避，同时贴身，进入我的内圈。”

　　他以慢动作示范：在匕首刺来的瞬间，侧前方滑步，身体几乎贴着匕首的锋芒切入，同时左手闪电般扣向Ghost持匕的手腕内侧，右膝狠狠顶向他的腹部空档。

　　“贴紧！越紧越好！长武器和利器在贴身战中就是废铁！用你的关节，你的头骨，你身体的一切坚硬部位，攻击我的脆弱点！”

　　接下来的训练更加残酷。Ghost手持训练匕首或短棍，以各种角度发动攻击，逼迫艾莉娅在器械的威胁下，做出闪避、贴近、控制持械手的连锁反应。她的神经时刻紧绷，汗水流进眼睛也顾不上擦，全凭本能和Ghost的厉声指挥在行动。

　　“侧闪！贴进去！控制手腕！膝撞！”

　　“太慢了！你的犹豫会让匕首插进你的肚子！”1

　　“对！就是这样！扣死手腕！别让他有机会变向！”

　　“反击！用你的肘击他的喉结！用力！”

　　在一次成功的贴身控制后，艾莉娅终于成功地利用关节技，将Ghost手中的训练匕首打落在地。她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和长时间的消耗，脱力地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Ghost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看着气喘吁吁、几乎站不稳但眼神依旧燃烧着火焰的艾莉娅，缓缓摘下了因为汗水而有些影响视线的骷髅面罩，露出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深邃的眼眸。他的额角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训练室内只剩下艾莉娅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Ghost才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命令而有些沙哑，但其中的冰冷已然褪去大半：“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

　　艾莉娅闻言，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双腿一软，几乎要坐倒在地。

　　一只坚实的手臂及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Ghost看着她被汗湿的小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深邃的眼眸中，那严厉的冰层瞬间彻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心疼、骄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做得很好，艾莉。”他低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他扶着她慢慢走到场地边缘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伸出手，动作轻柔却专业地帮她按摩着过度紧张而僵硬的手臂、肩膀和小腿肌肉。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力道恰到好处，有效地舒缓着酸痛的肌群。

　　艾莉娅闭上眼睛，感受着肌肉在他手下逐渐放松，同时回味着刚才那场近乎残酷的训练。

　　“听着，kid，”Ghost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但带着无比的郑重，“今天教你的这一切，都是在逃生路线被彻底切断、万不得已时的最后手段。它们极端危险，每一次使用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成功率低得可怜。”

　　他停下按摩，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睁开眼睛，直视他那双写满严肃和担忧的眸子：“我要你牢牢记住，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你的第一选择，永远是想尽一切办法闪避、周旋，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跑！用你最快的速度逃跑！活下去，比任何所谓的‘胜利’都重要一万倍。明白吗？”

　　他的眼神是如此专注而恳切，艾莉娅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深植于严厉之下的、沉重如山的关怀和保护欲。她用力地点点头，声音虽然虚弱却无比坚定：“我明白，Sin。我会的。活下去最重要。”

　　Ghost看着她清澈见底、充满信任的眼睛，心下终于稍安。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从身旁的装备袋里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清单，递给她。

　　“你学得很快，天赋远超常人，”他先是给予肯定的评价，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再次变得不容置疑，“但你的体能，是你目前最大的短板，是束缚你所有技巧发挥的锁链。没有足够的体能支撑，再精妙的技巧也只是空中楼阁。”

　　艾莉娅接过清单，上面罗列着极其详尽的训练项目：负重耐力跑、核心力量循环、爆发性冲刺、抗击打训练……每一项后面都标注了具体的组数、次数和要求。

　　“从明天开始，”Ghost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会亲自监督你完成这上面的每一项内容。这不会轻松，甚至会非常痛苦。但我希望你明白，这不是为了让我满意，而是为了让你在可能到来的危险中，多一分活下去的资本。你必须坚持下去。”

　　艾莉娅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清单，又抬头看向Ghost那双蕴含着坚定、期待以及深藏其后担忧的眸子。她深吸一口气，将身体的疲惫和酸痛暂时压下，眼中重新燃起如同淬火后般的坚韧光芒。

　　“好，”她简洁却有力地回答，“我会坚持下去。无论多苦。”

　　Ghost凝视着她，面罩下的嘴角，终于无法抑制地扬起了一个真切而温和的弧度。他伸出手，用指背轻轻擦去她鼻尖上将落未落的一滴汗珠。

　　“很好。现在，去彻底拉伸，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六点，操场见，kid。”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变回了那个她所熟悉的、沉稳而温柔的西蒙·莱利。仿佛刚才那个在训练场上如同鬼魅般冷酷严厉的教官，只是她过度疲劳后产生的一场幻影。但身体上每一处酸痛的肌肉，都在清晰地告诉她，那场淬炼，真实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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