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汇合

　　撤往天枢峰的山路崎岖难行，夜色下更是危机四伏。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作呕。

　　“都跟紧了！注意脚下！”

　　素心谣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沉稳，指挥着残余的弟子们互相搀扶着前进。

　　没走多远，岚砚秋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路边一棵被拦腰斩断的翠竹旁，倒着一个身穿青冥峰服饰的年轻弟子。

　　那弟子双目圆睁，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胸口一个碗大的血洞，早已没了声息

　　“是张师弟！”

　　苍子文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认得那个弟子，平日里很勤快，经常帮着打理青冥峰的药圃。

　　他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握着阵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岚砚秋狠狠一脚踢飞旁边一块碎石，咬牙道：“黑石宗这群杂碎！老娘非扒了他们的皮！”

　　她左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布条，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林渊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已经不是他看到的第一个倒下的同门了。

　　之前在西侧阵地厮杀时还没太注意，现在撤退路上，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就这么横七竖八地倒在他们曾经日夜行走的山道上，冰冷无声。

　　岚砚秋对苍子文说：“苍师兄，我们快走！留在这里也没用，得赶紧回天枢峰！”

　　苍子文点了点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些惨状，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众人刚绕过一处陡峭的崖壁，前方竹林暗影中突然窜出十数道黑影，刀光凛冽，直扑而来！

　　“小心！”岚砚秋反应最快，反手拔刀，格挡住最先袭来的两柄长刀，火星四溅。

　　是黑石宗的伏兵！

　　他们显然算准了这是撤退的必经之路。

　　素心谣肩头有伤，行动略受影响，但也立刻挥剑抵挡。

　　苍子文伤势未愈，强提真气护住周身要害，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失了几分血色。

　　一时间，刀剑碰撞声在狭窄的山道上激烈回响。

　　黑石宗弟子人数占优，攻势凶猛，将几人团团围住。

　　“你自己当心。”江篱站在苍子文旁边，说罢，抽出腰间软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敌人缝隙间，剑尖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点出，逼得几名黑石宗弟子手忙脚乱。

　　林渊护在最外围，眼看一名黑石宗弟子绕过岚砚秋，挥刀砍向受伤的苍子文，他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体内那股冰冷的杀意再次涌动起来。

　　噬杀心经自行运转，一股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瞬间灌注全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敌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如同实质般被吸入体内，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滚开！”林渊一声低喝，声音带着寒意。

　　他脚步一错，身影快得留下一道残影，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冲向苍子文的那名弟子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剑尖，随即软软倒下。

　　林渊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反手一剑横扫，逼退另外两名试图围攻上来的敌人。

　　他的剑招似乎还是云竹幻影诀的路数，讲究虚实变幻，但此刻却快了数倍，狠了数倍，准了数倍！

　　每一剑都摒弃了多余的变化，直指咽喉、心脏等致命要害，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凌厉杀伐气势。

　　原本胶着的战局，因为林渊的突然爆发，竟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岚砚秋之前就面对过这种状态下的林渊，再次看见还是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苍子文一边勉力维持着自身防御，一边看着林渊如同砍瓜切菜般击倒敌人，眉头微皱，似有所思。

　　江篱甩手逼退一名敌人，看了林渊的背影一眼，随即又投入到缠斗之中，剑法愈发灵动诡异。

　　有了林渊这个突前的尖刀，加上江篱诡异莫测的剑法策应，以及岚砚秋和素心谣的奋力拼杀，黑石宗的包围圈终于被冲破。

　　“走！”林渊低喝一声，掩护着众人继续向天枢峰方向突围。

　　众人不敢停留，刚冲出伏击圈，沿着血迹斑斑的山道没跑出多远，前方拐角处又跌跌撞撞地出现了一队人影，同样是云竹宗的服饰，但个个带伤，脚步踉跄，显得狼狈不堪，正是由陈青崖带领的苍梧峰弟子。

　　“青崖！”素心谣看见为首那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快步迎了上去。

　　陈青崖高大的身躯依旧挺拔，但胸前衣襟被鲜血染红了大片，脸色不太好看，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没事。”

　　他声音嘶哑，对着妻子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撑住。

　　目光快速扫过众人，看到素心谣带着血痕的肩头时，眼神骤然一沉，但很快又被决绝取代，“掌门师叔在天枢峰顶的大殿附近与强敌交手！黑石宗主力冲着那里去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支援！”

　　林渊突然想到大殿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宗门的藏宝阁！

　　藏宝阁！黑石宗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藏宝阁！

　　林渊心头一紧，那里不仅存放着宗门积累的功法秘籍，更有不少珍稀的法宝和丹药，是云竹宗的根基所在！

　　若是被黑石宗夺去，后果不堪设想。

　　“走！”

　　素心谣当机立断，也顾不上和丈夫多说，扶着受伤的肩膀，率先朝着天枢峰顶的方向急掠而去。

　　众人不敢怠慢，合兵一处，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疾行。越靠近峰顶，厮杀声越发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愈发浓烈。

　　沿途可见不少倒塌的屋舍和散落的兵器，一些地方甚至还残留着术法轰击后的焦黑痕迹，显然战斗已经波及到了天枢峰的核心区域。

　　林渊紧跟着队伍，体内那股因噬杀心经而躁动的力量尚未完全平息，让他对周围的杀气感知异常敏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正有两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气息在猛烈碰撞。

　　“快看天上！”岚砚秋突然指向天空。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枢峰顶的上空，夜幕仿佛被撕裂开来。

　　两道身影在云层与峰峦间急速穿梭，碰撞，每一次交手都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其中一道身影周身清气缭绕，挥手间引动风云，正是宗主无机子。

　　而另一道身影则被浓郁的黑气包裹，出手狠厉霸道，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摧山断岳般的威势，正是黑石宗宗主，严玄厉！

　　断海境强者的交锋！

　　仅仅是逸散出来的余波，就让脚下的山石簌簌震动，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术法之光在夜空中炸开，轰鸣声如同滚雷，连绵不绝。

　　“这就是断海境的力量吗？”林渊仰望着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心神剧震。

　　旁边的江篱也仰着小脸，看着天空中的激战，她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在仔细分辨着什么：“那个黑石宗的家伙，出手真够黑的，每一招都冲着要命去。你们宗主守得挺稳，就是打得有点憋屈。”

　　她这话声音不高，但在场几人都是修士，自然听得清楚。

　　“胡说八道什么！”岚砚秋立刻瞪了她一眼，她本就心急如焚，见宗主似乎落了下风，更是焦躁，“宗主修为深厚，怎么可能打不过严玄厉那老匹夫！”

　　她握紧刀柄，手背青筋凸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帮忙，但理智告诉她，那种层级的战斗，她上去就是送死。

　　苍子文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冷静，他望着天空，眼神凝重：“江姑娘说得或许有几分道理。严玄厉的攻势异常凶悍，而且他的真气比情报中描述的更加精纯霸道。宗主守多攻少，确实有些被动。”

　　他顿了顿，看向身旁的素心谣和陈青崖，忧虑之色更浓，“这样下去，宗主消耗太大，恐怕……”

　　林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天空。

　　师傅的身影在狂暴的黑气冲击下，显得有些单薄。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指节微微发白。

　　噬杀心经带来的力量，在这样的存在面前，渺小得可笑。

　　一股强烈的渴望变强的念头，在他心头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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